每次术后的监护仪都会随着心跳响个不停,由于留置针的使用时长有限,他的血管又细,时隔几天那支粗长的针头就会从皮肤中抽出,又有新的在别的地方埋进皮肤中,就连每个护士也从开始对他的怜悯和心疼变成日行工作的麻木。
然后就是医生时不时和母亲的低语交谈声。
没上小学的孩子还看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只知道自己住过医院好几个不同的楼层,同病房的叔叔阿姨们会经常替换,大家都匆匆住进来又满面喜庆的离开。
当然,有时也会有很年轻的哥哥姐姐,但除去特定的病区,在其他地方他很少见到同龄人。
坚持许久的常规在那一天被打破。
留有白胡子的高大爷爷身体十分健朗,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就走了进来,看到他后只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和蔼的打起招呼。
是个和藏之介一样的自来熟。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病友,但无非都是对他充满怜悯,最后向母亲感慨他家的命运不顺,又聊到他或他家的未来。
或许还要提到高昂的医疗费用,更有甚者会直接规劝——趁年轻再要一个孩子吧。
他是希望有人在未来能替他陪着爸爸妈妈,但那是他家的家事,关这些人什么事?
早已麻木的金发孩子面色憔悴,灰白的皮肤上带着病人才有的焦枯与干瘪,与他的神情一样僵硬,好像在地狱中受过无数磋磨。
麻木。
和自家孙子偶尔呆呆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让原本斗志昂扬的影山一与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自己的孙子很好哄,给他一个排球就可以自己玩上一整天。
“呃,小朋友,你要玩排球吗?”影山一与提起他左手的软排球,在接到护士的住院通知电话时,得知同病房的是个与自己孙子同岁的小朋友,他特意准备了这么一个小礼物。
可他话说完,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右手,就连孩子母亲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
我真是个糟糕的大人。
想着,他的手也忍不住收紧。
但小孩的性格很好,并没有哭闹,那双淡若玻璃的蓝眼睛中流出好奇,声音细弱的好像刚出生的小猫。
“排球,是电视上那个投到篮框的球么。”
他听到自己说——
“不,排球是永不落地的球。”
*
隔壁床位的影山爷爷是宫城县人,退休后在社区排球队当教练,因为在当地医院被确诊了成釉细胞瘤,需要做截骨手术,再加上年龄太大,又有心脏病不好做全麻,就转院来了东京。
幸运的是,东京的专家说并不是肿瘤,只是的囊肿加上骨质结构不良,不需要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