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夷露出一副晕乎乎的茫然表情,摇摇晃晃站稳,被猝不及防塞进沉重皮囊里,就像套了一层泥浆,动作生疏而滞涩。
低头,看着自己迟缓抓握的手,所有触感都是那么真实,掌心暖暖的体温,风在指间穿梭的微凉,甚至肌肉的牵动,血液在体内流淌……
他不由面露新奇,眼中迸发喜悦的光辉。
却不知,以呵护的姿态旁观这一切的兰芷怔了怔,安静凝视着神子。
见他赤足毫无顾及踩在淤泥里,新月般的银发沾染了草屑,脸颊上一点血痕无比刺目。
兰芷后知后觉,蓦地扭头目眦欲裂望向曲云织,再掩饰不了失态,“你都做了什么!”
曲云织笑得尖锐而快意,“我做了什么,你再清楚不过。”
如果不是动作被禁锢,她真想捂着肚子放肆大笑,好生嘲弄一番。
她赌赢了。
神子成为了一个真切的存在。
这件事的意义不仅如此,神族的目的绝非伪造出虚夷这样一个气运之子那么简单。
而是借助他恒久不变的特性,完成他们真正想达成的,让坤乾镜持续了几千年的指令。
指令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神子就是这个指令的依凭。
如今却被她破坏。
至少在想办法让神子的状态稳定,乃至于回归以前,曲云织暂且不用担心自己被随意打杀。
兰芷不知为何,惊怒之中夹杂一丝深深的后怕,尽皆化作对曲云织的怒火,快步来到她面前,轻抬的掌心浮现一枚散发危险气息的符咒。
虚夷忽然道:“且慢。”
“神子殿下,她对您犯了不敬之罪!”
兰芷拔高语气强调,回头看向虚夷的眼神少了昔日的敬服,“她能对您使用九幽水,同样可以——”
“已经做不到了。”虚夷打断她。
先前欢喜雀跃的神色收敛,他重回神子时的淡静从容,“吾成为了真正的气运之子,意味着主动权在吾这里。”
他瞥了眼曲云织,“看起来她有所隐瞒,就比如被她夺走的鸿蒙至宝仍能使用。”
“如此反倒更为有利,如今世上的气运之子只有吾一人,留下她意味着四族鸿蒙至宝都能为吾所掌握。”
曲云织懒洋洋拉长了语调,“别怪我没提醒,我放开鸿蒙至宝限制只有短短一瞬。”
“也就是说至宝在我这里无论是使用的范围、效果还是时长,都远不如正规的气运之子。”
她冷嘲道:“白日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虚夷并未被她激怒,反而捂着胸口,感受生机勃勃的心跳,眉眼浸透在喜悦中,“只有一瞬也好,同样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曲云织合上了眼,不欲多谈。
冷静下来,她在心中不断回忆自踏入云上天后发生的每一幕。
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从云上天,似乎自无厌将晦暝琉璃心交给她后,异常就开始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神族鸟尽弓藏,所以第一时间寻找神子。
发现虚夷是伪神后,她利用九幽水赋予神子血肉之躯,坏了神族的苦心预谋。
做这些事的原因,一是收到晦暝琉璃心后时间紧迫,二是从无厌那里得知鸿蒙至宝的使用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