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错了。”
他的目光落在曲云织身后的尸堆,捂着胸口,身形略微佝偻地说:“只要一看到生息全无的他们,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们,这里就好痛。”
虚夷投来求助的目光,眼角落下两行血泪,“你当初得知族人的惨状时,也是这般感受吗?”
他困惑地说:“这就是吾的报应吗?”
曲云织脑中摇摇欲坠的弦轰地崩断,颓然跪坐,崩溃似的抱住了虚夷,一遍又一遍重复。
“对不起。”
她将脸贴在雪泥般沁凉而沾满枯枝败叶的银发上,神经质地在虚夷耳边低语,“你没做错什么,用不着报应。”
“你只是神族用来实现野望的道具,是我为了报复他们将你强行拉入这世间。”
曲云织再一次重复,“对不起。”
虚夷用力地环抱住她,声音又轻又柔,好似即将破碎。
“你没有对不起吾的地方,是神族先伤害了你们。”
虚夷语气有一瞬的艰涩,从曲云织的怀抱里抽离,盯着她漆黑无光的双眼,一字一顿。
“只是吾怎样也控制不住,想要恨你。”
曲云织微微睁大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撕心裂肺。
“我也一样。”她说。
“明知神族犯下的事你无权参与,可我依旧恨你。”
曲云织轻轻勾住他的小指,笑得欢喜而不自知,“我们都一样。”
被逼至绝境濒临崩溃的小兽,连抱团取暖都做不到,只有一人啃食另一人的血肉,枕在留有余温的皮囊里度过寒冬。
“为了让我能在外界自如行走,族人保有最低限度的存活。”
“他们还活着,只是活得无比痛苦。”
“我原以为收集四族至宝,能让天道实现拯救他们的愿望,可天道是假的,神族骗人的说辞!”
“我又想着逼迫神族长老释放族人,可他们一早打定不留活口的主意!”
“我希望晦暝琉璃心能干涉轮回,解救他们,可无言设下的指令与此无关,只能假托另一个气运之子更改指令,要想让晦暝琉璃心回到妖族,必须我死!”
“我找不到救赎族人的方法了,只能让他们——”她无助至极,嗓音略带哽咽,不敢将死字说出口。
曲云织掌心一翻,托起晦暝琉璃心。
她绝望地凝视着虚夷,“对了,你应当能猜到,无厌设下的最后一个指令。”
“妖族至宝将会再度终止轮回。”
“届时我被封印的族人能获得解脱,整个神族,不论被当做柴薪的,亦或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安枕无忧的,都会一视同仁走向覆灭。”
“我不必背负吞噬亲族的罪,你也无需卷入这场看不到尽头的仇恨。”
她牵着虚夷的手,将晦暝琉璃心纳入二人掌心,“我们一起从痛苦中逃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