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对父子一直在躲避的东西?
就在李今朝疑惑的瞬间,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似乎也找到了方向,全数往废庙这个方向潮涌过来。
随着它们逼近,李今朝终于看清楚那些东西的面目。
一身黑泥浆的人形怪物,在它们形像脸的部位,有五个恐怖恶心的空洞。它们原本是像人一样搜寻,小心翼翼地避免留下泥浆的痕迹。
但此刻,它们纷纷扑地,化作一团黑乎乎的泥浆状,贴着地位面快速蛇行,边嗅边修正路线,泥浆一样的脓液“吧哒吧哒”地成块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团恶心的黑色黏液。
它们化作泥浆的瞬间,霎时污秽冲天,周围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李今朝皱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成气候的邪祟,居然在太玄宫的法域之内这般明目张胆狩猎人类?或许它们不是冲着人类来的,而是冲着那对父子带着的某样东西来的。
她监视着泥浆怪的时候,分神注意了一下那对父子,发现他们竟然又慌乱地往废庙中折返。
那男子拉着跑得脸色发青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跌向废庙,那叫小安的孩子被男子大力一甩,头撞在了横在地上的凸起的砖块,刚好撞在锐利的断口上,一时间,头破血流。
他趴在地上,一阵晕眩,本能地捂住伤口,只是伤口过于严重,血从指缝中泉涌,“滴答”滴在废庙的土地上。
但那男子看也不看自己的儿子,拼命地在怀里掏着什么:“那张符呢,要快,要快!”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明明就那么点地方,乱七八糟地掏出一大堆东西,就是没有一张他口中的符纸。
“对了,小安,在小安那。”他双目赤红,脸上肌肉颤动不已,探手一把揪住小安,在看到儿子那血流满脸的惨样,差点崩溃,此时哪有时间让他心疼儿子,只得假装看不见,自己伸手往儿子怀里探摸,终于拽出一张纸。
可是下一刻,他终于崩溃地捧着那张纸大哭出声:“天要绝我。”那符纸从被什么东西从中间破坏掉了,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这是他们最后一张保命的符纸。
他跑不掉了,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了,他就要辜负那个用生命保护着他们的法师了。
不用特意探头看外面,也可想而知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他紧紧抱在怀里捂住的那个东西已经发出兴奋地动静,拼命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回归到它们手中。
无数的呢喃声在他耳旁响起,他虽然听不懂,也知道那些怪物在讨要他手里的东西。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害怕就能避免死亡了,他并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成为像它们一样的怪物,只会朝着一个死物朝拜,浑身流脓的怪物。
他鼓起勇气透过废庙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户缝隙,外头夜色浓厚,天色并非全暗,依稀可以看到那些怪物挤成一堆,围在外面,眼睛部位的空洞发出猩红贪婪的光线。
他狠狠一咬牙,颤抖着双手猛然掐住了儿子小安的脖子。小安恐惧地睁大眼睛,挣扎了几下,便认命地放弃,双眼泪流不止,他已经意识到父亲想要做什么。
男子别开头,嘴上一个劲地哭着道歉:“对不起,小安,我们本来早就应该死了,爹不想你成为这样的怪物,等你死了,爹就随你去。”
小安被男子紧紧掐住脖子,两眼翻白,满是血丝;脸上充血,变得涨红,很快又苍白转为青紫,他虽然放弃挣扎,陷入无意识之后反而多了本能的做东,伸手软软地打在父亲掐住他脖子的手臂上。他的手先前捂住头上伤口,满是血液,在男子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个叠印的血手印。
李今朝无奈地叹口气,没想到情况一下变成这样,上演父杀子的惨剧,知道自己再不出手,那孩子就要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她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于是她自主殿的白雾结界中站了起来,满头青丝起来因为被灵气蕴养太好,长到脚跟,显得沉重累赘,被她聚了个灵气刀,及腰剪断,用发带束起。身上的衣裳是十五岁的时候的,早已不合身,直到她站起来后,更加明显,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本想伸展一下手脚,那件穿了几年、全靠灵气蕴养才保持完整的衣服“撕拉”一声,裂开了。但是她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散去白雾,手指微曲,卷了点灵气,往那汉子的手腕弹去。
汉子此时神魂错乱,沉浸在要亲手杀死自己儿子的悲痛中,被那灵气弹一弹,吃痛地松开手。小安死里逃生,手捂着火辣辣痛的脖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汉子怔怔的望着儿子脖子上那显眼的淤痕,没去思考为什么外面那些怪物还不攻进来。
他这时又悔又怕,哪里有第二次出手的勇气,想起方才那种绝望的决绝,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差点做了杀子的举动。他带着愧疚的负罪感扑过去,紧紧抱着儿子,埋首嚎啕,鼻涕眼泪全数滑落在小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