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神色淡淡:“是。”他从刚才下“凶手与赤锋情比非常”的判断时,就已经在怀疑突然出现的赤妙,直到真正与赤妙见面,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这样痛苦的女儿,却连父亲死后的面目都不敢见?”
于是司若朗声道:“赤妙小姐,你是赤锋家主独女,他死前亦一直挂念着你,死不瞑目,不如叫他安息罢。”
闻言,跪在地上的赤妙浑身颤抖一下,哭声顿时止住,但很快,她似乎不敢忤逆司若意思,又颤颤巍巍地扶墙站起身来,三步一回头,一点一点走到赤锋的尸首跟前——“啊!”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那双可怖的、不敢置信的眼睛,赤妙尖叫一声,后倒在地,面上尽是慌张。
司若冷冷道:“赤妙小姐,受他人指示,杀了令尊的,并非别人,而就是你自己吧。”
赤妙并不答话,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别过头去,不敢再看眼前尸首。但她抗拒的态度,已很明显说明了其中问题。
司若步步紧逼:“同被看作狺人的背叛者,赤祸在活着的时候被割去口舌,窒息身亡;可令尊却为何能落得全尸?”他向前一步,“一刀毙命,可不像是你们的作风。而且……令尊死不瞑目,在他死前,似乎根本不敢置信,他会遭遇这一切,身上没有任何抵抗伤。但赤锋又死于赤祸之后——”
“既在明知同族惨死的情况下,他为何还能如此放松?”司若眼眸之中仿若闪过一丝尖锐电光,划破所有谎言挣扎,“——除非,他面前的,是能叫他完全信任之人。”
“比如你,赤妙小姐。”
“够了!”赤妙尖叫一声,呜呜哭泣起来,“不必再说下去!是我动的手!”
她身上的所有镇定自若在这一刻都统统崩塌,“扑通”一下跪下来,却不是往她父亲尸体那一侧,而是向着出口的方向。
司若喟叹一声。
饶是他也没料到,原本只是多管闲事的一件事,却牵出了这样后续。尚且不知赤妙背后推手所为何,但面对这罔顾人伦的杀父惨案……他摇摇头,回到沈灼怀身边。司若见过不少家庭为财为利撕扯得一塌糊涂,家人变作路人。但赤锋与赤妙这一对父女……怎么说,虽说赤锋逼迫赤妙嫁人,赤妙不堪父亲控制逃婚,但二人之间,依旧存在着感情。这弑父案,更像是一只外来者的笔,硬生生写下的结局。
沈灼怀看出他心情不畅,捏了捏他的手。
他代替司若,走至牢中:“赤妙小姐,说罢。”沈灼怀没用非常强硬的口吻,“既你不是自愿,待我们捉了那幕后真凶,也多少算替得你赤家报仇雪恨。”
赤妙抬头望向他和司若,嘴唇微微颤抖,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就在那一瞬间,赤妙眼中却出现一丝诧异——
下一刻,整个石牢仿若天崩地陷!
如同地龙翻身一般,石室之中地动山摇,灯火明灭,随即一阵剧烈的振动,整个石质的地面都晃动起来!在场几人丝毫没有准备,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振动掀翻倒地。原本便简陋的灯火在巨动之中被地下水打湿,就这样,众人失去了在地底仅有的光源。
漆黑一片。
“发、发生了什么?!”一个捕快扶着墙第一个站起来,大着胆子发问,“是地动了吗?苍川怎、怎会有地动?!”
在震动发生一瞬,司若便摔倒在地,他距离光源极近,沈灼怀顾不得那边的赤妙与赤锋的尸体,冲过去一把将司若揽入怀中,一个翻滚,这才避开了倒下的实木灯台。
司若胳膊有些擦伤,但他在沈灼怀的搀扶下很快起身,吹燃了火折子。
“这不是地动。”司若摇摇头,面色凝重,“苍川根本不在地龙翻身之脉上。”
火折子稍微照亮周围一片,周围人都纷纷聚向司若身边。
地动稍歇,水牢中恢复一些平静,但整个石制的牢壁似是被这巨大震动给震崩裂开来,站立之间,不断有细小如沙一般的石砾由几人头顶的缝隙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