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之上,少年皇帝李景炎端坐在那至高之位,身姿虽略显单薄,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珠帘低垂,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仿若细密的雨幕,层层叠叠,将他那尚显稚嫩却棱角初现的面容遮挡得影影绰绰,只余一双星目,透过珠帘缝隙,熠熠生辉。
“诸卿,可还有事要奏。”李景炎的声音清脆却不失庄重,在这空旷的朝堂之上悠悠回荡。
都察院御史萧泽身着朝服,面容肃穆,稳步出列,手中笏板高举,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原任安东将军沈逸,戍边数载,其间历经大小战事无数,每逢战端起,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屡立赫赫战功,其威名令敌寇闻风丧胆。奈何遭河南河北奸人暗中构陷,诸多莫须有之罪强加其身,含冤被贬,如今落魄乡野,贫病交加,处境凄惨。”
“还有那前任江州刺史顾淮,在任之时,一心为民,清廉奉公,倾尽全力兴修水利,引清泉灌农田,使得当地百姓年年丰收,造福一方百姓,却因触动朝河南河北世家势力的利益,被百般排挤,落得革职查办的凄凉下场。恳请陛下明察,还二位忠臣清白。”萧泽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悲愤。
宰相季海生微微侧身,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臣等以为,沈逸战功卓着,理当官复原职,另赐金百两以作补偿,让其能安心调养身体,日后继续为朝廷效力;顾淮亦不可埋没,当复任江州刺史…………既能让其重燃为朝廷尽忠之心,又可彰显陛下用人唯贤之意,朝堂上下必能士气大振。”
季海生言辞沉稳,句句在理。
皇帝李景炎略一思忖,他怎会不记得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这两人实为隆庆时期,为数不多的在朝改革派官员,于朝堂积弊革新、于民生改善皆有诸多良策,当下微微点头:“准奏。”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又站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臣奏请人事任免。谢安为鸿胪寺少卿,谢安此人,自幼饱读诗书,才思敏捷,于各国典制钻研颇深,烂熟于心,如今朝廷外交频繁,遣其出使外邦,必能凭借满腹才学不辱使命。”
“调任原京兆尹主簿,秦羽为甄州司马,秦羽久在京兆尹处历练,熟悉政务运转,如今边地军政事务繁杂,以他之能,定能治理得井井有条。另有,将翰林院编修徐平调至江南,任灵州别架,徐平文采斐然,心思细腻,熟悉政务,去往江南那富庶之地,辅佐地方治理,可保诸事顺遂。”
李景炎再次点头,这些都是要安排在地方上的改革成员,道:“准奏。”
就在此时,一御史手持数道奏疏,疾步上前,未及站稳,便跪地高呼:“陛下,臣弹劾齐江王李晖!此人胆大妄为,竟敢私自截留赋税,那本应上缴国库的钱粮,皆被他收入囊中,暗中用以扩充私人军备,所行之事与谋逆无异!且纵容麾下士卒在封地之内欺压百姓,强占民田,百姓辛苦耕耘之成果被肆意掠夺,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更甚者,齐江王在封地大肆招纳江湖亡命之徒,组建私军,其居心叵测,若不加以制止,必成朝廷大患。如此行径,国法难容!”
御史言罢,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仿若炸开了锅,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皆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李景炎的双手在龙椅扶手上微微收紧,目光瞬间冷峻如冰,透过珠帘凝视下方,装出一副试图看穿这重重迷雾背后的真相,只是未曾想,身为皇室宗亲的齐江王竟如此胆大妄为。
“可有实据?”李景炎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打破了朝堂上的喧嚣,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那御史颤颤巍巍地将手中奏疏高举过头:“回陛下,臣已有一些实据。这数月来,臣暗中派人彻查齐江王诸事,其截留赋税之账目明细、士卒欺压百姓的证人证言,还有那私军招募的往来信件,皆在此处,请陛下过目。”
说罢,他额头的汗珠滚落,洇湿了一小片地面。
李景炎微微抬手,身旁的太监会意,快步走下台阶,取过奏疏呈于皇帝面前。李景炎翻开那厚厚的奏疏,一页页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怒火渐燃。
“众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李景炎强压心头怒火,环视朝堂,一副试图从群臣的反应中探寻真心的样子。
武将队列中,一位老将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陛下,齐江王此举犯上作乱,绝不可姑息,当即刻派兵围剿,以正国法,扬我朝廷正统威严。否则,若让其他藩王效仿,后患无穷。”
老将话音刚落,文臣中有人出言反对:“陛下,齐江王毕竟是皇室血脉,证据不足,贸然动兵,恐伤皇家和气,且封地百姓已受苦,若再起战事,怕是生灵涂炭。不如先派人前往斥责,令其交出兵权,归还截留赋税,再做惩处。”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李景炎心中暗叹,果然朝堂之上个个都是演技派,演的活灵活现,他目光投向宰相季海生,问道:“季卿,你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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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季海生微微沉吟,上前奏道:“陛下,两派所言皆有可取之处。臣以为,可先密令齐江王周边守军暗中戒备,以防其狗急跳墙。再遣一忠诚可靠、能言善辩之士前往封地,面见齐王,晓以利害,劝其主动认罪,上缴兵权赋税。若齐王执迷不悟,再行征伐之事,如此,既能彰显陛下仁厚,又可保大局稳定。”
李景炎微微点头,心中已有定夺:“就依季卿所言。众卿可有人愿担此重任,前往齐江王封地?”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良久,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愿往。臣虽官职低微,但愿为陛下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景炎凝视这位官员片刻,见其眼神坚定,勇气可嘉,心中颇为动容:“好,爱卿勇气可嘉。朕封你为钦差大臣,赐尚方宝剑,代朕前往齐江王封地。你务必小心谨慎,若齐江王悔改,可酌情从轻处置;若其冥顽不灵,你可持尚方宝剑便宜行事。”
“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辱使命。”大臣跪地谢恩,接过尚方宝剑,身姿挺拔地站在朝堂之上,好似已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
“退朝!”李景炎一声令下,众臣行礼告退,而他却依旧坐在龙椅之上,临江,地处鱼米之乡,物产丰饶。齐江王李煜,废太子李荣之子,宗室亲王好大一只肥羊,这下朝廷又能多个几百万银子的的收入,就那点人马,还想造反,纯纯的经验包,自己可不是隆庆那便宜父亲,会惯着他,就拿你开刀,以此为大燕所有宗室亲王,做个“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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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洪川城。
城郊一座隐秘的庄园内,气氛凝重得仿若乌云压顶。庄园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将内里的亭台楼阁遮得严严实实,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主厅之中,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跳动。楚国“暗夜司”首领赵杰坐在轮椅之上,他身着的黑色锦衣仿若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张饱经沧桑却依旧透着冷峻精明的脸,在昏黄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深不见底,正凝视着手中刚从燕国京都加急传来的情报,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沉闷且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似敲在众人的心尖。
他身后,一袭青色劲衣的四义子赵城如往常一样,身姿挺拔地静静伫立,面如白玉的脸上此刻神情冷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目光不时扫向义父手中的情报,心中暗自揣测着局势的走向。
而十三义子赵昊,相较于赵城的沉稳内敛,更多了几分年轻人的锐气,此刻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思索与急切,显然情报中的内容让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厅中其他数位得力暗探,皆垂手肃立,屏气敛息,无人敢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赵杰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燕国那小皇帝,倒真是有些手段,刚登基不久,便对宗室亲王,尤其是南方三王动手削藩,这步棋下得又快又狠,全然不似当初那个懦弱质子的做派。”言语间,既有一丝意外,又含几分赞赏:“小皇帝藏的可真够深的,连我都骗过去了!”
赵昊微微点头,上前一步,拱手道:“义父所言极是,孩儿此前小瞧了他。如今据眼线来报,他先是以江北灾情,盐政为由,不断施压,甚至是驻兵两州,并向南方三王索要盐税、商税用于治水,引得三王心生不满,如今又揪住齐江王的把柄,欲拿其开刀,这分明是要杀鸡儆猴,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