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若是咱立雄英为储君,咱的那些儿孙们,会服气吗?”
“不会!”
刘三吾的回答也是直截了当。
“为什么?”
朱元璋扭头看向刘三吾:“来之前你不是说立大孙为储,方才是符合人伦纲常吗?雄英他既是长孙,又是嫡出,为何不服?”
刘三吾回道:“因为皇孙雄英是死而复生,这本就是一件十分离奇的事情,若非亲眼所见,又有皇上作证,否则臣也不敢相信,对于薨了十年又突然出现的皇孙雄英,那些皇子皇孙们又怎会轻易的去认可呢?”
朱元璋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刚不是说有咱作证吗?他们难道还敢不信咱?”
刘三吾继续道:“可若是皇上……若是皇孙雄英登基,各路藩王就有了借口,到那时,谁又替皇孙雄英作证呢?”
朱元璋眸中陡然露出一道寒光,他知道刘三吾说的是他驾崩之后。
“他们敢?”
刘三吾面不改色,躬身道:“臣,只是猜测而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朱元璋脸色沉了下来,看向秦淮河许久,幽幽问道:“那你觉得咱的这些皇子皇孙们,谁最有可能反呢?”
“臣,不敢妄言!”
刘三吾作为臣子,可以说出心目中的储君人选,也可以指出其中问题,以供皇上定夺,但又怎么能去评论皇子皇孙呢,更何况是造反这等灭族的大罪!
朱元璋收回目光,看向刘三吾,冷笑了一声:“你们啊,朕不让你们说,你们偏要像一个长舌妇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别以为咱不知道!”
刘三吾低头不语。
他知道朝中确实有许多人私下谈论立储之事,特别是那些淮西勋贵。
但是他没有说过,他始终秉承着臣子的本分。
朱元璋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刘三吾,继续道:“这一次是咱让你说,你就放心大胆的说,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说啥咱都恕你无罪,而且不会记在心上!”
“臣,不敢妄言!”
刘三吾依旧还是那句话。
“你……!”
朱元璋气得一拂衣袖,面皮微微抽搐,继而转头看向秦淮河,好久才幽幽道:
“是老四,对吗?”
身后的刘三吾依旧沉默不言。
“哼!”
朱元璋轻哼了一声:“就算你不说,咱也知道,老四如今镇守北平,手下兵多将广,屡立战功,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老四那混蛋是个人精,对咱是言听计从,对太子也是毕恭毕敬,恪守本分,兢兢业业为大明戍守边疆,不怕跟你说,咱是挑不出老四的一点毛病!”
“咱对大孙有情,但也不能对老四无义啊!”
“老四啊老四,谁让你是老四呢?你可要给咱夹稳尾巴咯……”
说着,朱元璋背着手,慢慢前行……
看着皇上那虽然挺直,但已经不受控制的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刘三吾轻叹了一口气。
自古帝王家最是无情。
朱雄英是个好苗子,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定然会有一番别的成就,可是现在他皇长孙的身份,注定他这一生都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