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这里面必有蹊跷。
片刻功夫,在王供奉还是一脸忧心的时候,沈平安当机立断的道:“王先生,你去稳住那女孩,我走走关系,把这事情报上去。”
由此看出了沈平安大东家的气魄来,若是往日里,他也许会对这种皇室的阴私敬而远之,现在却是非常时期,若是能和燕王扯上关系,那是大大的好处。
昔日吕不韦把身家压在了秦质子身上,他沈平安一样可以。
王供奉应了,走出堂屋,叫过小伙计,直接取了纹银百两,小伙计小心翼翼的端着银盘子,心中满是敬佩,那小娘子当真厉害,随随便便就当掉了百两纹银。
到了暗室中,王供奉对着关秀秀一脸惭愧的道:“抱歉了,老夫这次是老眼昏花,竟然认不出什么宝贝,还请小娘子稍待,让东家带了东西去寻休养的老供奉看看。”
顿了下,王供奉把桌子上盖着银子的红色绸布揭开,道:“这是百两纹银,权当质押。”
他注意到,关秀秀看到银子时,脸上有着刹那的喜悦。随即却变的平静起来,那不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而是真正的无视,不由暗自惊疑,看来这小娘子果然有一番大来头。
关秀秀心中一喜,事情似乎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了,当下她也不推辞,直接把玉佩交了出去。
小伙计上了壶茶水。王供奉便陪着这位娇客,等着东家的运作结果。
关秀秀生怕言多错多,也不开口说话,只安安静静的坐着,当年在李氏跟前学习的那股韧劲派上了用场。
看的王供奉啧啧称奇,果然是大家出身,这修身养性的功夫,就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调教的出来的。
……
这是个临时居所。却也布置的美轮美奂,一排长条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炙烤烹炸,都在散发着腾腾的热气。
而条案中间,另有一榻,一青年男子只着里衣靠坐其上。身边是无数公文,他一手端着公文,一手不时从身周取用,一案上的饭食半柱香的功夫便被他取用一净。
看的身遭的婢女们胆战心惊,一个个面呈忧色,从燕王殿下率领大军离开后,世子真是敞开了怀吃了。
众人又不敢劝,又害怕被燕王知晓,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朱高炽连续看了几份公文。手边的一碟糕点也见了底。他随手在身上拍了拍,看向一旁的长史:“如此说来,这就是几日来捉到的刁民了?”
那长史约有四十多岁,半边头发已经花白。闻言弯下身子,满是讨好的笑道:“世子英明,设下军士于凌晨时分发动,果然逮住不少想要偷割麦田的刁民。”
朱高炽却对他的吹捧浑不在意,把手边的一摞公文随手一摔,顺手又撕下一只鸡腿,冷哼道:“这等刁民,必须严惩!”
说着,仿佛手里的鸡腿就是那起子刁民,朱高炽泄愤一样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看的旁人颤颤悠悠。
外面一声通禀,打断了青年的进食,宫娥们看到青年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同时露出了庆幸的神情。
仿佛青年只要少吃一口,她们就十分的开心快活。
朱高炽进食被打搅,面生不快,从身边宫娥捧过来的银盆中随意的洗了下手,又拿过白色软巾随意的擦了下手,便丢到了一旁,瞪着进门的柳副将,“你又来做什么,说了现在不会送你上阵的,我那好弟弟和父王形影不离,怕是会给你下绊子。”
柳副将苦笑一下,道:“我哪里敢再提那事儿,只是一个故人有了点消息,恰好被我碰到,就给世子您道个喜。”
朱高炽双眉扬起:“哦?”
柳副将躬下身子,把手中之物呈现出来,旁边的宫娥立刻上前接过,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朱高炽面前。
朱高炽盯着宫娥掌心半天不语,半晌,他拿起玉佩,入手一片寒凉,这玉佩颜色青翠,玉质通透,都说玉养人,人又何曾不是在养玉!
这枚玉佩的主人,定然是时时戴着,玉佩才会有这般玲珑通透的模样,既然如此,玉佩一定是主人的心爱之物,为何又会到了这里?
朱高炽眯起眼,看了柳副将半晌,屋子中越来越静,一排长案上的食物也渐渐凉了去,仿佛受不了屋中的骤寒而被冷却了一般。
朱高炽终于开了口,白玉样的掌心托着那枚翠绿的玉佩,径直问道:“此物,从何而来?“柳副将不敢隐瞒,低头道:“当铺。”
当——铺——
朱高炽心中做着种种假设,也许是流民,也许是逃兵,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正规的销赃途径,叫做当铺。
朱高炽的眼睛一下睁大,随即他低低的笑了出来,当铺,有趣,的确会像是那个丫头做出来的事情。
真个是好手段啊,不愧是他朱高炽的亲传弟子。
周遭一干伺候的宫娥尽皆傻了眼,这位世子殿下脾气温和,不像是燕王殿下又或者二殿下那般常常发作下人,平日里却也顶多是温文浅笑,像是今日这般畅快的大笑,可以说少之又少。
朱高炽笑了半晌,眼泪都笑了出来,把玉佩放到一旁,平静的吩咐道:“把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