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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不轻易在生活里叫喊疼痛的人(第1页)

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龄,人生之美还没展开,我有一个朋友却在二十岁时因被人泼硫酸而躺进医院。我去医院看她时,她光着身子,躺在高温消毒室里,面目全非。窄窄的病床上方挂满灯泡,她上半身的皮肤如月球表面般起伏,凹凸不平。她看到我去,嘴唇咧开,对我微笑。因烧伤严重毁容的她,已找不出以往的一丝模样,嘴笨的我不知该如何开口问第一句话。“痛不痛?”

不敢问。“难受吗?”显而易见。

倒是她开始说:“一进来就被剃了个光头,妈的,我前几天才烫的头,损失两百元,早知道就不去烫了,还省钱。”我附和地笑,想必笑得很难看。她那只未受伤的眼,缀着长长的睫毛,还能看出她曾经漂亮的样子。

她是我的第一个光头好友。她后来没有读大学,为人代账,一级级地考会计资质,直至考取注册会计师,后来她拥有了一间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现在每年她都会去世界各地旅游,从不惧怕走到人前,当然走出那段阴影的过程有多么艰难,唯有她和家人知道。那些年不敢照镜子,奔波于全国各大整形医院,起诉罪犯直至对方被判死刑,其中的周折,也都不足与外人道。

距离我们二十岁时,又过去了二十几年,我和她对坐在餐厅里一起吃饭,她的头发又是刚烫过的卷发模样,我有点儿恍惚。

我曾是她最好的朋友,那时我们十六岁,曾手挽手在花溪河边一起散步,曾经笑着谈论过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就是后来泼她硫酸的人;我们曾共住一室,她总是一边快速地唱张学友的《夕阳醉了》,或是Beyond乐队的《真的爱你》,一边快速地找在床上落下的书,准备去上课。韶华易逝,物是人非,而今我们都已人近中年,我已有家室,她独身一人。其间的经历,唯有自知。

我不知道这些年,她多少次在被窝里痛哭过,而她发出的朋友圈,有时会发上一张正在画的彩铅画作,有时会抱怨永远也做不完的账,有时会写一段人在异国的游玩心得……我恍惚间听到她说:“哎呀,这个菜这么贵。”我哈哈笑出声,“你还是这么‘财迷’。”“如果我不这么爱财,我哪能去那么多地方,哎,我告诉你呀,我这些年去了美国、德国、土耳其、英国……”

生活啊,总有理由让你过下去。

另一个好友,因化疗掉光了头发,我去看她时,她正窝在家里看电视剧。大热天,她见我时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假发,就那么将光光的头对着我,仅仅是看着她,我也觉得真好:我能触摸到她有温度的手;我能和她一起笑着对某部肥皂剧里的男主品头论足;我能在深夜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在微信上聊天,然后互道“晚安”后各自睡去。这就是活着。那年,她第二次手术时,她的儿子要考大学了,她也给自己鼓劲儿加油要好好活下去,那是她活着的信念,我去看她,她脸上依然有笑容。

对女人来说,头发没有了,还可以再长起来。可是如果内心的一些东西崩塌了,就真的只能向生活缴械了。而我身边的好友们,大多不轻易向生活喊疼,她们总有理由让自己活得好看。她们并没有很高大上的理想,也不用一直勇敢,可以在深夜里痛哭,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大骂这混账的生活……骂完哭完继续生活。

这些好友从来不惧怕生活。不惧怕生活,不是说时时刻刻对生活保持警觉的模样,也不是圣斗士般随时保持战斗的姿态,而是说,当生活抛下荆棘时,她们并不是选择绕道而行,而一定是砍掉荆棘继续前进。当然生活仍旧紧紧相逼,从不轻易放过谁。

看《平如海棠》饶平如和他的妻子毛美棠的故事,这对有二十二年都在分离状态的夫妻,两人的通信讲的都是油盐柴米的事儿:这个孩子生病了,那个孩子要分配了,这个孩子要去农村了,那个孩子进厂子了,这个月的粮票刚刚够,那个月说话算话买了一斤肉包饺子……这些信没有一封是情书,是两个人各自过的日子,是时代的印迹。

书信里是家长里短,似乎说话间,孩子就一个个长大了。两个人再在一起时,已是两具装满病痛的身体。经历两次急性病手术的平如,每天需要做四十分钟腹膜透析的美棠。照顾渐渐痴呆的美棠,平如从没觉得烦。她想吃杏花楼的马蹄小蛋糕,他去买;她找她的黑底红花旗袍,他去为她订做。虽然买回来、做回来,糊涂的她早已不记得,而他不介意,他一定让她事事满足,不留遗憾,那年她八十岁,他已八十七。

“相思始觉海非深。”美棠去世后,他用温柔之心绘画,他用赤子之心配文,用以怀念。他像儿童一样,充满善意地爱人,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对待他,他坚持他的善,这并非软弱,而是“道义的坚强”。

是生活里的诗意,抵抗了生活的艰难:最初结婚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婚房,让平如看到野趣与诗意;美棠生病时脾气不好,他画画让她笑……

疼痛谁都会有的,生活也根本不会时时顺意,在那并不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依然保持的幽默感和诞生起的闲情逸致,就是内心里盛开的诗和花朵。

当年钱钟书先生哮喘严重,杨绛在其睡觉打鼾厉害时戏称家里有座“呼啸山庄”;梁实秋当年在四川的家被称为“雅舍”,事实上雅舍里不仅时有老鼠抱着核桃滚下坡或是攀援上帐,还有聚蚊成雷的“蚊风之盛”,但他亦认为这个家有个性,又可爱;饶平如在农村时,包里揣着英语单词书,每天背背单词,尽管知道没有什么用,可是也不荒废时间;上海的金枝玉叶露西小姐在最简陋的厨房里,仍然用一只小铝锅在煤球炉上做蛋糕……生活有时让人面目全非,有时又让一些人的样貌越加清晰。

那些不轻易对生活喊痛的人,总有他们的法子向生活致敬,向那些内心的诗意鞠躬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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