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睿和方陌第一次见的时候,两个人就表现出了出奇的惺惺相惜,这会儿更是打牌互相做套,默契配合,刘晓宇被贴了一脸纸条也不知自己在被人合伙坑呢。
纪瑾今天也稍微多喝了点,她有点烦心事。看大家玩也玩尽兴了,喝也喝迷糊了,想想该不会太破坏气氛,便倒了满一杯酒,坐到了任明睿身边。“……陈老师。”
“嗯?”任明睿和方陌停了打牌。
纪瑾面色微红,好像在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式一点,犹犹豫豫地组织语言。“我之前对你有偏见,还怀疑过你。我……我想道歉,对不起,真心的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不了解别人以前经历过什么的情况下就胡乱猜忌的。”
原来纪瑾和郑绮一样,都把任明睿那天说的话当真了。而要命的是纪瑾那晚只听了前半部分,也没人想到要告诉她前半部分是胡扯的。
气氛变得微妙。任明睿和方陌用眼神交流着为难,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和纪瑾说实话。“没事,都是小事,你别往心里去。还有那个吧,我那天晚上和凶手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纪瑾:“不是真的?”
“唉……”任明睿掩面,哭笑不得,“这么跟你说吧。要是非问我小时候有没有遭受过校园霸凌,也不能算一点没有。”
他朝纪瑾竖起四根手指:“当时同学们最常让我做的事就四个字:代写作业。不好好学习的那帮人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大哥,特拉风。”
所有人被他逗地轰笑起来,除了恼怒的纪瑾,和愣神的孟然。
“都是骗人的?”纪瑾声调拔高,他们收住了笑。她站起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纪瑾瞪起眼睛,看样子是真生气了。“怎么能拿这种事骗人?他的人生够悲惨了,就算是杀人犯也是人,怎么能利用别人的痛楚?”
“那要放他走么。”任明睿看样子一点没喝醉,这时立刻换上了平时的模样,两手一插倚在沙发上。“你心地善良,就算对面是杀人犯也一视同仁,这是做人的优点,我完全理解并且赞赏。但是警察这么干你就废了。”
“凭什么这么说。”
“在其位谋其职,别忘了你在谁的阵营里。又想要保护同僚,又想要保护杀人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界没你想得那么好,干这行首先要接受的就是没有绝对的公平。”
“好了好了。”郑绮看任明睿没有要在小姑娘面前让步的意思,过一会儿非要把纪瑾说哭了不可,她赶紧插嘴接过话题:“不过说起这个案子,仓库里地上残留的血库里没有,而且不是凶手也不是受害者的。他坚决不供出同伙,可能以后都不能知道那是谁的血了。”
“跨市的大案子,能逮住凶手就不错了。”方陌配合郑绮,碰碰任明睿,“出去抽会儿烟?”
一群人吵吵闹闹,不知不觉饭店里只剩他们一桌。方陌和任明睿坐在冷清的大厅里,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做清洁。
方陌一边抽着烟,仔细观察了下他。
任明睿的头发不是那种坚硬蓬松的沙发,波浪没那么明显,方陌还记得他刚出现时其貌不扬的造型,长发尖端有一节渐变成了金色,看来颜色也是天生的。而他的五官棱角,也要更深邃些。
“你不是纯亚洲人吧。”方陌猜测道。
“哥好眼力。”任明睿弯起眼睛,“我外祖父是白俄人。”
“那你母亲是个大美人啊。”方陌说完才想起他家的变故,只能掐自己大腿怪酒精降智商。但他看坐在一边的人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任明睿很平静,目光如水。“我妈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如此看来,明睿是长得更像他母亲了。听说外国人长大头发颜色会变深,怪不得小时候颜色更浅。方陌咂着烟,点点头,识趣地将话题点到为止。
这并不是方陌第一次见到他。
大冰棍生了小冰棍,小冰棍比大冰棍冰。算算该是十三四年前,方陌去北京办差,约了几个大学同寝的兄弟回母校看老师。也就是那天,他终得一见被人戏称大冰棍的任召岚的儿子小冰棍。
方陌也不过在办公室门外路过,就那么看上几眼,足够他感叹名不虚传。要说他是个小冰棍,当时在走廊看去反而不会想到。
那个小孩用地道的英文和任召岚在讨论什么,时不时点点头,停下来翻两下比他脑袋大的书,再圈画几笔。只有一身宽大的学生装和帆布鞋在提醒别人他才十几岁,言谈举止一颦一动,可不是装出来的大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