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虚口中这句留在府中照看的话语,若是温明棠在这里听到了,定是会不屑的撇撇嘴,道:“岂不同那被常式接济多年的茜娘一家人类似了?”
茜娘一家人因着陆夫人的长寿加运气,又吃了好大一通苦头,好歹是熬到了摆脱掌控的那一日。可梦中的那个‘温小娘子’却是直接被“照看”死了呢!
“制在手中,看看情况再说?”那脖子里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老者半阂着眼开口了,“若是奇货可居,能凭此谋利便留着;若是不成,便让她下去,同她一家团聚?”
叶舟虚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只顿了顿,说道:“宫里的事出乎了我的意料,她是温玄策亲女,多的是杜令谋这等想针对她的人。她又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原本以为,是另有人如我这般想观望一二,一时也不敢多做动作。我儿那些信我也一一送至她手中了,她却始终不为所动,待其出宫之后,我本也是打算观望一二便同其接触的,却未料她出宫之后便自寻了营生,直接进了大理寺。”
“这般一番流畅的安排一直叫我怀疑她背后有人,便一直不敢有所举动。”叶舟虚解释道,“先时林斐又适时的站了出来,曾让我怀疑过她背后是不是有靖国公等人在安排……”
话说到这里,对面两个原本正半阂着眼听叶舟虚解释的宗室中人也忍不住开口了。
“要我等说,你这性子也未免太多疑了!”那宗室“裱糊匠”开口说道,“便不能是她凭自己的本事出了宫,而后又恰巧去大理寺衙门公厨当了职?”
“若是换了我等,早出手了,哪至于似你这般疑神疑鬼的等到现在?”那脖子里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中人接话道,“我观她同林斐的交集也不过是自大理寺衙门开始的,她那张脸,任谁都看得出是个美人,外加一手好厨艺,美人加美食的,林斐那等人指不定就好那一口,能走到一起也不奇怪了。”
“她先前背后未必有人,可此时背后却定是有人了。”宗室“裱糊匠”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斜眼瞥向叶舟虚,“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一番话了,林家这个小子显然是准备出头当英雄了。”
对此,叶舟虚不置可否,只垂眸说道:“比起林家那等老老实实受祖荫庇护做事的靖国公、靖云侯等人,林家这个小子才是真叫我看不透的。”
“按说年轻,没什么阅历,当是好拿捏的。”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中人接话道,“便是那等年轻颇有能力如涂清之流的,心里想的那些事要猜透也不难,偏林家这个自小有神童之名的小子委实叫人捉摸不透,不好下手,是也不是?”
叶舟虚看了眼对面两人,未点头也未摇头,只顿了片刻之后,说道:“虽捉摸不透,可她那白身厨娘的身份,便是林家小子愿意出头当英雄,林家小子背后的林家也是未必肯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温玄策的女儿同林家小子不过两个年轻人而已,手中可供调用的权势也就那么点,实则不足为虑?”宗室“裱糊匠”斜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道,“绕这么一大圈,说这些废话作甚?既然不足为虑,叫我等来做什么?”
那脖子里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老者也跟着皱眉说道:“再者大理寺那衙门同一般的衙门又不一样,几乎不涉朝堂之事,费这点心思在这两人身上作甚?”
“我也不知。”低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那杯已喝光了茶水的茶杯,看着茶杯中剩余的一点喝不尽的茶汤,叶舟虚叹了口气,说道,“大抵是本能吧,即便是不足为虑,可这两人委实是……同我等以往所见之人不同。”
“不同便不同了,这世间不同之事多的是,我还不曾见过一模一样的两个蛋呢,难道也要一一敲开那蛋来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形不成?”宗室“裱糊匠”摇头道,“有的费心思在这二人身上,不妨将目光放到那宫里被软禁的靖国公以及常式身上。”
“那常式这一番算计,真真是将我宗室一击击的元气大伤!”说到这里,面前两个宗室中人面上都带上了几分愠怒之色,他们对兴康郡王府中一干人未必喜欢,甚至兴康县主昔日遭受笠阳郡主那等侮辱之事,二人心中也连寻常亲人间的怜悯之情都没有,眼里有的只是棋子被毁,坏了自己的计划所引起的麻烦,“也不知那姓常的人都死了还图什么。”
“图什么?”叶舟虚看了眼两人,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的说道,“兴许便是死了,所以无所顾忌,想将事情抖出来,顺带向陛下表一番拳拳忠臣之心吧!”
“一个死了的忠臣自是不会为陛下所忌惮的,其家人也能得到照拂,那他还当真是个好人!”脖子里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老者面无表情的接话道,“只是这同我日常看到的常式浑不似说的同一个人一般。”
“或许也是没得选择了,横竖都是要死的,倒不如出头,让家人以及陛下惦记一番自己的好来着。”叶舟虚说道,“这样,总好过似靖国公一般被软禁为子女带来灾祸同麻烦或者似那几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要好的多了!”
“那这般看来,他还当真是这几个人中算计的最厉害的一个。”宗室‘裱糊匠’说道,“不过再厉害,还是不如那逼的他没得选择之人厉害。”
“就似京兆府尹现今一番为民颂扬的举措,实则不过是被逼的没得选择罢了!”挂着玉石佛珠串的宗室老者淡淡的说道,“被那陆姓妇人逼的只能如此了!”
“对于一个寻常人而言,这陆姓妇人做的确实已足够好了。”叶舟虚面无表情的说道,“拿命赌了一把,赌赢了,人却也死了。”
“那也活的够久了!”挂着佛珠串的宗室老者摩挲着手里的玉石佛珠,点头道,“可见还是神佛厉害,佑她活了那么久!”说到这里,又喃喃,“该去寺里捐点香火钱了!”
看着捏着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的老者,叶舟虚垂眸,没有接话:他是不拜神佛的,自是看不上他这做派的。
正这般想着,听那厢的宗室“裱糊匠”开口了:“先时听闻你家小儿同那温秀棠时常谈论诗词歌赋来着,那温秀棠被大理寺带走之后,他便没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