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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妄皱起眉,不赞成道:“你莫要急着拒绝,我并无其他图谋,也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此事涉及朝堂,牵连其中的权贵士族又手眼通天,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倒不如交给我,对付那群腌臜,我有的是办法,保管叫他们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话说得荡气回肠,让人不寒而栗,可细听之下,又透着几分孩子气,仿佛家中幼弟见自家阿姊被人欺负,毛还没长齐,就撸起袖子,龇牙咧嘴地要出门给她报仇。
想不到一向老成持重的大乾战神,竟也有这般稚气可爱的一面。
沈盈缺忍不住笑出声。
然笑完,她还是摇着脑袋,坚持道:“有皇叔出手,盈缺自然无甚可担心的。只是菟丝花再美,也不及乔木可参天;虫蛰再幼,也终得凭自己之力破茧成蝶,您护不了我一辈子的。”
适才她虽也在心里暗暗抱怨世道艰难,自己身边无人可依,但那也只是习惯性地发发牢骚,并没真的指望老天爷能送给她一个驾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为她救苦又救难。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立起来更牢靠。
前世的惨淡收场,就是最深刻的教训,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萧妄深深看着她,目光晦暗如海,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后都化作两道言不由衷的目光,挣扎又克制地落回指尖那点闪烁不定的流萤身上,带起声音里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所以……你只喜欢攥在你自己手里的东西,旁人给你的,无论是谁,待你多好,你都没办法安心接受?”
“是。”
沈盈缺坦然承认,认完又自嘲地苦笑起来,“其实莫说是皇叔,就连阿母留给我的百草堂,倘若不曾亲手改造一番,我也是不敢完全交托信任的,这世上大约没有比我更凉薄的人了……”
夜风裹满山间月色,在她乌圆的杏眼中,留下碎银般熠熠闪烁的流光。
宽松的裙裾被山风吹得猎猎鼓噪,仿佛下一瞬,就会裹着她娇小的身子跌落悬崖,然她却半点不见慌乱,犹自昂首挺胸,迎风而立,像是矗立在惊涛骇浪拍打的黑暗海岸上的永恒灯塔,哪怕天崩地裂,都无法叫她挪动分毫。
萧妄不由冷冷笑起来。
她无疑是柔软的、脆弱的,像风雨中无力颤抖的蝶儿,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捧到心尖上,拿出世间所有温柔与美好,小心翼翼地哄着、护着,让这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只为他一人绽出令人怦然心动的笑。
可等他真这么做了,她却又能用同样温柔的话语,同样关怀备至的模样,对他说出一句又一句伤人的话——
“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再来。”
“您和萧意卿如何能一样?”
“萧妄,我真希望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你。”
有时连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心,无论旁人对她再好,再掏心掏肺,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明明曾经有那样一个人是例外——
萧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