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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盈缺却完全不接他的茬,扫了眼凤凰花盏,又看了看这间屋子,冷笑道:“美人?你见过这样被关在笼子里的美人?”
拓跋夔眼里掠过一抹讪色,起身将凤凰花插了白玉瓶里,笑着岔开话题:“祭神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起来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你都在屋里闷了好几天,再不出去走动走动,人都要发霉了。”
抬手一招,屏风后头便有两列婢女鱼贯绕进来,送上两套衣服,都是秋香色。
“快换上吧。”拓跋夔指着衣裳道,“本该穿红色的,不过咱们过几天再穿更合适。”
这话什么意思,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过这几天,等外头的风头一过,不管沈盈缺愿不愿意,拓跋夔都要将她收房了,到时自然要穿红。
沈盈缺瞪着拓跋夔不动,眼神无声反抗。
拓跋夔全当没看见,耐着性子,笑意盈盈转身去屏风外头等。
马背上长大的族类,最擅长和草原上的野狼猛虎周旋,若是没个十二分的耐心,别说从北夏皇族那么多嗜血的龙胎凤种里头脱颖而出,就连草原上最年迈的狼都猎不到。
他有十足的耐心,去征服一个不听话的国家,自然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一个女子回心转意。
吓唬一下就俯首倒贴的女子有什么意思,就是要这种烈性不屈的,征服起来才有滋味。
他正想着,沈盈缺已换好衣裳出来。
秋香色重锦宫裙,系同色丝绦,垂拇指大的绿松石,裙摆大幅地飘洒开来,绣满层层迭迭的折枝花,越往上越少,生出一种簇簇的情致,衬得那分外清减的腰肢不盈一握。婢女给她戴上璎珞,晶莹的珠光拥着她小巧的下巴,玉般的精致娇弱里添了几分天真娇怯的温软,她亭亭立在重锦迭绣的华堂里,一室富贵都不能将她风采压下一分。
拓跋夔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心中暗赞她果然是好风姿,秋香色这种颜色对于年轻女子来说多半觉得老气,气质压不住,可他就从来没见过她有什么颜色会压不住,穿娇嫩是明媚新鲜,穿老气是华贵沉稳,这个女子,天生气质超越一切。
婢女们很会凑趣,都笑吟吟道:“五殿下和郡主这么站在一起,真真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拓跋夔哈哈一笑,大喊:“赏!统统有赏!”便愉悦地拉着沈盈缺上了步辇,去正堂吃饭,无论她脸上有多不乐意,都影响不了他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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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内早已明烛高烧,长桌上菜色百十道,海陆奇珍丰富精致,侍候的婢女佣仆如过江之鲫般川流不息。
沈盈缺疑惑,“不是要做法事吗?怎么不赶紧去拜神坛,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拓跋夔剥了个新鲜的柑橘,放在她手边,“这个不着急,祭祀仪式流程长得很,开始后至少三天,所有参加仪典的人都不能再进食。眼下不抓紧时间多吃点东西,接下来的三天怕是连神都还没看到,就要先饿昏过去了。”
“要三天都不能进食?”沈盈缺瞪圆了眼,头一回在这座道观露出真实的惊讶情绪,“那岂不是要饿死人?”
——听说过佛门戒酒戒肉,还有一些儒家崇尚自然的子弟一生食素,还从没听说过道门弟子干脆连吃都直接省了。难道这就是天师教所谓的“见神”之法,那可真是“效果拔群”了。
拓跋夔被她这吃惊的小模样可爱到,心头一阵麻痒,指腹在衣角上搓了搓,眼神越发温柔下来,“可不就是要饿死人?听说每年都会有弟子饿到昏厥,还有人产生幻觉,把自个儿师弟当猪蹄膀啃,差点把人手指头都啃掉啦。阿珩要是不抓紧时间多吃点,仔细等萧妄来救你,你也把他当猪蹄膀给一口吞了。”
“哦,对了,他应该也没机会走到这里,山门那的神像,甬道上的飞镖,还有,都够他喝一壶。看在他昔日对你的恩情上,到时候我一定亲自去给他,将他剁成肉泥,做成汆丸子,给阿珩加菜,阿珩觉得如何?”
沈盈缺冷冷白他一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五殿下对自己倒是胸有成竹,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反被人家做出汆丸子下腹?”
拓跋夔张圆眼睛,故作惊讶道:“原来阿珩当真喜欢吃汆丸子。也好,只要阿珩喜欢,便是现在就把我削成丸子,入锅烹煮,我也心甘情愿。”
沈盈缺:“……”
你是懂怎么哄小女娘的,这张嘴毒的……当真不是萧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拓跋夔显然不知道她心底的腹诽,继续兴致勃勃地给她夹菜,跟她普及天师教历年祭神法事上发生的各种“趣事”。
沈盈缺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起身要走,却被拓跋夔拉住手腕,硬生生拽回来。她越挣扎,他越高兴,手抓得也越紧。
能来这厅堂用饭的,都是拓跋夔最信任的手下,自然清楚自家殿下对身边这位汉人女子的心意。
诚然,沈盈缺表现得铁骨铮铮,宁死不屈,可落在这些人眼里,却成了欲擒故纵,别有用心。
有几人看不上她的身份,嗤之以鼻。有几个脑子活络的,却是抓紧一切机会向拓跋夔献媚讨好——
“五殿下待郡主真是好,属下跟着殿下走南闯北这么久,就没见过殿下待哪个女子,有待郡主这么耐心的。遇上五殿下,郡主可真是好福气。”
“要属下说,那劳什子广陵王,哪有五殿下英明神武?郡主舍了他来就您,真是好眼光,属下一万个佩服。”
“改日婚礼大典,殿下务必交给属下来办。属下保证帮殿下安排得妥妥的,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