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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把药咽下去,得努力醒过来,为了她的孩子。
终于,她撑着仅有的一丝力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朝床榻边苦苦等待的男人扯起一个艰难的笑,手虚弱地抬起来,隔着柔软的衣料,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声音温柔而虔诚。
“我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你放心。”
男人眼眶一红,却是偏开脸,不敢看她的眼,良久,才从齿间艰难地挤出一句:“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你别难过……”
“啪——”
有什么东西在心头猛然碎裂。
沈盈缺死死摁着自己的小腹,努力想要抓住什么,苍白的手背都爆起了青筋,却只能感觉到浑身力气都在一瞬间从她身体里消散而去。
秋姜和白露跪在榻边哭喊,似乎还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
小产后的调理比养胎更加重要。
这句话,沈盈缺不知道一天要听秋姜说几遍。各种各样的药材、滋补品,她都不知吃了多少轮,几乎已经是拿百年雪莲当饭吃的程度。
白露做事莽撞又不会说话,索性就躲到庖厨做事,尽量不在她面前出现,免得说错话,惹她伤心。
萧妄倒是每天都会过来陪她,哪怕政务已经堆成山,朝臣们对他的不满已经完全摆在脸上,藏都不带藏的,他依旧坚持如此。有时陪她一块吃饭,有时带她去汤泉行宫散心,若她什么也不想做,他便在旁边坐着看她,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他也乐意陪着。
而她对他,就只有一句:“陛下何时肯放我出宫?”
她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从前天禧帝和荀皇后还在,她是他们的养女,又是他们将来的准儿媳,即便她不喜欢宫里束手束脚的生活,也姑且承认这里是她的家。后来和萧妄有了那段露水情缘,也同他做了夫妻,有了孩子,哪怕她没办法对他完全放下戒心,也仍旧肯留下来,陪他度过余生。
可现在,养父养母没了,孩子也没了,她彻底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也该考虑为自己活一回。
萧妄却很是不喜。
直说,她若是在宫里待不下去,可以去汤泉行宫或者乐游苑散心;若是整座建康城都没有让她高兴的去处,他可以等她把身子养好,抽出时间陪她南下,到三吴一带,或者信安郡的烂柯山逛逛;若还不满意,就且再等上两年,待他把北边的失地都讨回来,再带她去领略大江以北的壮丽河山。
可这些,沈盈缺都没有兴趣,“陛下是知道的,我并不是真的想去哪儿,只是想离开你,离得越远越好。”
语气毫不客气。
萧妄眼底浮起一抹深刻的刺痛,却还是偏开头,坚持道:“阿珩累了,先歇了吧。”
说完,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就径直转身离开。
她笑笑,没往心里去。
原本她也没指望他能这么容易就答应,毕竟这世上没人比他还骄傲,如何忍受得了被自己的女人一脚踹开?即便那个女人,他从来没怎么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