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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氏怎么能不阴阳怪气几句,想到这些年,自己也曾想亲近过儿子的。可她每日对儿子嘘寒问暖,也未曾真的让儿子对她有更多的亲近,比起亲近更多的是敬重。
可现在,自打顾氏过门,这敬重只怕也变味了许多。
那顾氏到底有什么能耐呢,能让自己宝贝儿子如此改了性子。
“这永安侯老夫人就顾氏这么一个亲外孙女,还当真能让顾氏受了委屈不成?他倒好,平日里便是病了也鲜少告假的人,竟然为了陪着顾氏,连兵营都不去了。”
一旁,唐嬷嬷听着这些话,只能在旁劝着道:“夫人,这永安侯老夫人才刚回京,世子爷和顾氏又是新婚,依着规矩也是该过去请安的。”
窦氏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心里就是觉着顾潆碍眼极了。
好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到丫鬟请安的声音,“奴婢请三少爷安。”
说话间,便见三少爷陈宝绪走了进来。
见着自己这小儿子,窦氏的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些,因着这些日子大儿子大婚,还有和顾氏这个儿媳婆媳间过招,窦氏对小儿子的关心多少是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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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会儿见着陈宝绪进来,她忙慈爱的招手让他上前来,问道:“你这些日子跟着先生读书,可还有长进?”
窦氏这话就有些自欺欺人了,这阖府谁人不知道,陈宝绪被他宠坏了,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何况,信国公府的子孙也不可能考科举,就更无需埋头苦读,和那些书生一般。
陈宝绪也知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听着母亲的问话,他只笑着道:“也无所谓长进不长进。母亲也知道的,我在兵法还有身手上根本没遗传到父亲还有兄长半分,若再不装着用功读书,父亲可不得次次见着我时都要念叨。”
对陈宝绪来说,所有人都以为他作为嫡幼子,该是没有丁点儿的烦心事的。可他却不这么认为。自幼长辈们总把他和二哥相比,可他不管是读书还是兵法上,都不及二哥的十分之一。
也因着这缘故,府里没少有流言蜚语,说是他和二哥不一样,自幼没有教养在祖母身边,所以被母亲给宠坏了。
自幼听着这些话长大,陈宝绪也没了什么上进的心思。
左右他只要不闯出祸事来,当个闲散的公子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最近他有一件让他极其烦心的事情,而这就要提及他和他小时候的乳母白氏的事情了。
这白氏年轻那会儿当着他的乳母,又因着小时候窦氏忙着管理府中的琐事,所以陈宝绪几乎是十岁左右才离开这乳母的。
他只当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乳母了,可没想到,半年前,他却再次见了白氏。
白氏如今在守寡,她那夫君因着染了风寒去了,如今她膝下只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母女两艰辛过活。
遇着这白氏时,陈宝绪原也只是想帮她一些的,可没想到,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私、情。
可陈宝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国公府断然容不下她这个人的。
白氏也极其有自知之明,经常哭着说,她身份卑贱,又是守寡之人,只安安分分的跟着陈宝绪即可,断没有想过进国公府的门的。
见着白氏这样通情达理,陈宝绪越发觉着自己无能,觉着自己让她受了委屈。所以,近来便想着在城南买处雅致的院落,安排白氏和她那三岁的儿子住进去。
可他虽有这样的心思,京城地价却颇高,他这些年也不过是领着月例过活,偶尔母亲也会给他些体己。所以这些根本就不够用来买院落的。
可他已经提前说给了白氏,说要给她这个礼物,既是承诺出去的话,他怎么可能反悔呢?
所以,思来想去便想着和母亲讨些银子。
可到底该怎么开口呢?一时间,他也为难了。毕竟他也并非和外头那些纨绔一般,这些年从未主动和长辈讨要过银子的。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窦氏只当他是因着自己哪里都比不过他哥哥,所以自个儿生闷气的,这样想着,窦氏拉了他坐在身边,开口道:“你呀,别总听外头那些人胡说。这人和人本就是不一样的,我们二房也不靠你支撑门楣,你只需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娘亲就已经很知足了。”
说着,窦氏宠溺的摸了摸小儿子的头,暗暗叹息一声又道:“若说起来,你可比你那二姐让娘亲省心多了。你看你二姐姐,这些日子多少次口无遮拦,哎。”
陈宝绪心里藏着事,只随意接话道:“娘亲也别太纵着二姐了,她那样对二嫂口无遮拦,也难怪会惹了二哥生气。”
窦氏以为小儿子和二女儿是龙凤胎,他多少该为了他这姐姐说句话的,所以听他竟然丝毫不偏袒陈宝茹,窦氏一时间便有些疑惑。
看着窦氏眼中的疑惑,陈宝绪直接道:“娘亲,二嫂既已经过了门,也已经是二哥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您又何须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或者是身份高低。只要二哥喜欢不就可以了吗?”
“何况,这世间的事情,不过是有人出身显赫,有人出身贫苦,都是娘胎里的运气。何以要因着这点运气,就把人分三六九等呢?”
听着儿子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窦氏猛地就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这孽障,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这人不就是三六九等,否认何以有皇权,何以有世家寒门之分?”
说完,窦氏继续道:“你呀,别整日里跟着那些狐朋狗友,也不知道学了什么东西,竟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且给我安下心来,你二哥也大婚了,接下来便是你了。你和那礼部侍郎赵家姑娘,这些年两家不都心照不宣,要促成这门婚事吗?我看啊,倒不如喜上加喜,先把这婚事定下,之后等开春了,不妨便办了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