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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汇春楼的见死了人,哪怕是外面混进来的乞儿,但也觉得晦气,便走了。
没多久,就有人来将尸体拉走。
合月城里处理尸体倒是积极得很,不过这都要多亏了去年凤阳城的前车之鉴。
所以街上有死人,衙门里积极得很,立马就来拖走,拉去义庄处理了。
“那她弟弟呢?”顾小碗又问。
“哪个晓得,衙门里来了人,他就跑了,不知哪里去了。”老头回着,见她两个问了半天,也不见要买炊饼,有些不耐烦起来,“到底要不要买?”
“买。”顾小碗拿了几个铜板出来,要了两个炊饼。
只是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吃下去,快天亮那会应将这俩姐弟留住的,哪里晓得这就……
周苗见她叹气,在一头劝着,“也罢了,小姨你见他们可怜,起了好心想收留,奈何这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说一千遍一万遍,他们胆子也是大,就比如昨日跑进院子里去过夜。
这也是遇着了她们俩,若是别家,怕是当场就被打死了。
顾小碗只是昨儿见着那姐弟俩,只觉得像是见着了走投无路的自己,方起了几分帮扶之心,却没有想到,这姐弟两个,竟是命薄的。
小牙子仍旧还蹲在牙行外面的台阶上,见着顾小碗和周苗忧心忡忡走回来,便也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心,“你们是他们的亲戚?要真是,可要快一些,不然那义庄去晚了,尸体都没得了。”
义庄那头,有对哑巴夫妻就在旁边搭了个大火炉子,这种来路不明,无名无姓的尸体,一具两文钱,衙门这里一手交钱,他们一手就将尸体拖进炉子里烧个干净。
顾小碗摇着头,“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想着那个弟弟还活着,见着小牙子整日蹲在门口,便将炊饼给了他,“你若是见着那个小兄弟,叫他去花松香巷子里第二个门。”
小牙子一听她们留的地址,眼珠子转了一回,马上就变得热情起来,“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两位姐姐是住在松香巷子呀。”一面说着,回头看了看牙行里,显然也用不上自己,便朝顾小碗使了个眼神,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了几步,随后指着里头那堆破烂席子下面,“那个小兄弟在里头呢!受了伤,这炊饼我也不要,你拿去给他吧。”
他忽然这样好心,倒是叫顾小碗和周苗好生怀疑他的话,但又想着他犯不着骗人。
不想小牙子见她两个不动,便先抬脚往里头走去,一把扯开那些个破烂席子,果真见里头露出一双脚来,他伸手去拍了拍:“老弟,你还活着没?活着的话起来吃东西,有人找你来了。”
顾小碗和周苗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果然见着是昨儿晚上那小男孩,只不过他现在身上又添了许多伤。
他虚弱地睁着眼睛,看着那饼也没接,直至看到顾小碗和周苗,眼里忽然多了几分生气,像是见着了主心骨一般,挣扎着爬起来,哭道:“我姐姐死了,呜呜。”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们没有偷他们的东西,我们只是在门口的桶里捡了些他们不要的,呜呜。”
他因哭得伤心难过,那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但大家也听了个缘故,他姐弟两个早上在汇春楼后门看到了一只桶,里头都是这一宿客人们吃剩了的残羹,他两个便想着从里头找些像样的来吃。
没曾想里头的门忽然开了,钻出来两个汉子,先是驱赶,随后看到他姐姐,就要给抓紧去,还说是什么白上门的货。
姐弟俩便死命逃,倒是误打误撞跑到了这牙行门口来。
只是他们前脚才到,汇春楼的后脚就追了来。
还冤枉他们俩偷东西,又因知道汇春楼是什么地方,他姐姐宁死不屈,就自己撞死了,喊他逃。
但他也挨了打,虽是跑,可也没能跑多远,倒是这小牙子趁乱,将他拉进这巷子里躲在那堆烂席子下面。
听得小牙子竟然趁乱救人,倒是叫顾小碗对他刮目相待一回。
小牙子叫顾小碗和周苗这一看,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想起那女孩儿死在自己眼前,仍旧觉得遗憾,“我倒是有心救,可我人小言轻,连牙行来的客人都不把我当回事,更何况是汇春楼那些人了。”
“你已是尽力了。”顾小碗安慰着他,一面问起这小男孩儿的伤势,又问他叫作什么名字,原籍何处等。
小牙子听了,露出一脸的惊讶来,随后防备地看着顾小碗和周苗,“搞了半天,你们也不认识他?”别是想将他给拐了去吧?于是忙站到小男孩跟前,倒是一副正义感十足。
好在小男孩想着昨儿晚上顾小碗还给自己包扎伤口,如今也没了姐姐,正是伤心难过之时,瞧她就如同自家姐姐一般,并没有半点防备心,反而还劝着小牙子,“好哥哥,我如今没了姐姐,又是这个样子,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叫我同她们去了。何况她们倘若是骗子,拐了我去,能骗得几个钱?只怕给我抓药看伤的钱都赚不回来呢!”
小牙子一听,倒也是这一回事,但还是不松口,只问顾小碗,“你俩可保证,领了他去,不给他卖掉?”
顾小碗没想到这小牙子竟然也是一根筋的人,随即想到他的身份,便道:“也罢了,左右你不信,不如去你们行里,你来做中间人,他签个契,卖了给我,以后我领家里去,等他好起来,做些跑腿的活儿。”
小牙子半信半疑,但一想到自己来牙行里还没做成生意,顾小碗的话他就很动心,最终没抵得住,加上那小男孩儿又愿意卖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