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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也就是这半个时辰,金家的这些个护卫,就被那个流民给策反了。
这还了得,于是乎,他们便开始游说那金家的其他护卫们,又说金家如今已大不如从前等等,那说动的便同他们做了兄弟,以后大概也是做这些话儿打家劫舍的营生。
没有被说动的,他们也是狠辣,竟然就直接动手。
如此一来,金家那边折损过多,不是被同行的护卫杀了,就是随着那流民走了。
走的时候,还趁着这头不主意,劫走了不少的车马。
王来贵他们那时候也只能顾着性命,哪里管得了这些个身外之物。又因深怕前头还有这样聚众打劫的流民,故而那金公子的建议下,大家都自行伪装成了逃难的难民,或是普通老百姓,以化整为零的方式回归蜀地。
也是如此,王来贵虽是憎恨那些个打劫的流民,但又忍不住赞赏,“他们就专门劫杀像样的人家或是商队,零散的普通百姓和难民们,过都不过问,人就是挑着筐从眼前走,他们眼皮子也不动一下,这一点上,倒颇有些那绿林汉子的样子了。”
他儿子王喜乐也在边上附和着:“正是了,而且想来也不知什么世家大族的,一律是不管这些,所以我等想着,便是报出崔家的名声也无用,索性就变装成了这些个难民百姓的。”
如此,果真是管用的,只是这样一来,那驿站里他们就没敢进去。
原本也想着,等进了蜀地,应该就不会这劳什子的事儿了。
谁晓得,那山林里依旧是躲藏着小股流民。
于是乎,他们就只能这副样子赶回来。
虽是过得苦了一些,但好歹全须全尾回来了,而且银子因都存上了钱庄,票据又藏好了,便也没得个损失。
真要说损失,是金公子家那边才最是严重,跑了不少护卫不说,还死了一部份,如今他正要忙着安抚人家的家小,这一趟赚来的银钱,怕是全部赔进去了不说,反而还要倒贴。
但因问题出在他的队伍里,是他那队伍里的人倒戈相向,算是他治下不严,平日里管得过于松散了些。
所以倒是与顾小碗这头没个什么关系。
只是顾小碗听着到底因还是自己找了他的商队去凤阳,不然也不会出这岔子的,心中也是颇为过意不去。
正好家里这头,阿毛将大夫请来了,顾小碗便叫这王家父子去诊治休息,票据则都交给了周苗这里,叫她去核对,自己则领了阿毛,去往金家这头探望一二。
不过金公子一路车马劳顿,又遭逢这样的变故,还要去安抚枉死的护卫家小,顾小碗便没遇着他,只见了他的夫人小崔氏。
小崔氏也直叹气,便也没有多留顾小碗这里。
而去安抚死伤护卫家小的金公子,入夜后也没有归家去,只喊了那柳公劼来,两人一起上了花楼里去。
先叫了些个姑娘来弹唱听曲,后几步酒水下肚后,越听越是觉得烦躁,半点没有往昔的欢喜,只挥手给赶了下去,随后便拉这柳公劼的手哭诉起来,“我果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子,好好的家业在我手里真要散了去。”
先说自己识人不清,一时又讲,自己不该心肠软,要是不给他们那半个时辰,哪里能叫那心怀不轨的流民把人都撬过去,活生生引发了这等祸事来。
柳公劼眼见着此刻半醉不醉,一脸眼泪的金公子,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当时被柳家抛弃的自个儿。
那时候他何尝不是这般状况,虽是有几个钱揣在手里,可是他们一贯都是叫人敬重惯了的,而且也清楚没了权,手里便是有再多的银钱也把不住的。
不然,他何至于转而投靠到媳妇娘家这边来。
奈何夫人娘家这头,同样是到了微末之际,也不过是头上白顶着一个崔氏罢了,和自己的处境大庭相径。
这不,他才找到了顾小碗这个曾经差点被自己强要了做妾室的村姑身上。
少不得说这造化弄人呀!
他轻轻拍着金公子明显单薄了许多的后背,“金兄是你心善,他们弃了你这等贤惠之主而去,非要做那杀人越货的营生,终究不是什么正道,哪里会有好时运?只管等着他们的报应便是了。”
但这些个话,并没有安慰到金公子,因为这一趟折损去了许多人,分明就是自己这个主子没有管好下人才发生的。
以后,那顾小碗只怕不会再找自己了。而且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还会将生意交托给金家呢?
堂堂七尺的男儿,这会儿直径呆呆淌眼泪,说来也是可怜。
柳公劼在一旁劝了几回,见着没得反应,也只能跟着唉声叹气。
过了良久,金公子大约才将这心中的哀怨给发泄掉,转头用那一双还通红的眼睛看着柳公劼问:“你到底如何想的?我今日才回到家里,便听闻你犯了糊涂,竟然是要把阿拂做男儿郎来养。”
他知道了,柳公劼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自打他决定以后,就立即实施,夫人那头虽说没有直接阻拦,但一直都在找人劝。
他苦笑,“我又有什么办法了,膝下虽说有几个儿子,但你也瞧见过,皆是那资质平凡之辈,这样的孩子教养起来了,怎么也撑不起这个家的。”他好不容易才将这一脉走到如今的辉煌,不想如同昙花一现一般,在自己死后便落魄下去。
所以只要能培养出一个继承人,现在他也不论是男是女了。
金公子的孩子还在襁褓里,是否聪敏还未知,按理是不理解柳公劼这病急乱投医下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