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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手里还在弄针线,也劝着:“吹灯睡吧,仔细眼睛,左右也不着急穿。”
可是闭眼后,顾小碗听着窗外的雀叫莺鸣,是没有一点的睡意,心里想着在外的亲人,还有苏玉春这一次去肥头县,不晓得能否探来好消息。
她四姐虽说那嘴里是糊涂话,可她有一点没说错,那郭巧巧整日看着大满小满,怎么可能不想她的女儿?嘴里不说,但每日强颜欢笑,到底不是法子,怕这时间长了,真是要思念成疾。
恰巧这心疾看不见,最是难以治,什么药石都不好见效果。
黑暗中,何穗穗的声音传来:“小姨,您也快些睡吧。”
顾小碗知晓是自己翻身惊着了她,便应了一声,不敢再多想。
只觉得朦朦胧胧睡去,忽听得有人喊自己,那声音陌生又熟悉,在耳朵边上叫喊个不停,她睁开眼来,却发现身旁的何穗穗等人都在沉睡中,仿佛这声音她们没听到一般。
一时只觉得玄妙,但更多的是好奇,也就轻脚轻手下床,披了衣裳轻轻推门出去。
只见月光正好,银霜一般洒满了整个院子,桂花树叶上,更像是镶嵌了一层银甲,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可是顾小碗记得,这已到了二十多,哪里还有这般圆的月亮,一时瞧着天上那圆盘子一样的月亮,心中生出疑惑来。
就在这时候,她瞧见那桂花树下的旧椅子上,坐着个老妇,笑吟吟地朝她招手:“六儿啊,来娘跟前。”
顾小碗猛地想起来了,这便是原身的亲娘。
愣了一下,走了过去,只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都死了五六年之久。
但人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手一下就被对方拉住,带着几分暖意。
于是顾小碗心中的疑惑也彻底被消除了。
顾老娘上下打量着她,“我儿哟,你干娘不白给你取这个名字,如今你真真是吃喝不愁的,身体也越发健朗起来,爹娘也不担心你了。”
“娘不必担心。”面对顾老娘的热情和蔼,顾小碗没有办法拒绝,也叫了一声娘。
顾老娘拉着她继续说话,只先说生她的时候如何,又提起她几个姐姐来。然后眼底略带着愧色:“你是个小的,照理来说,是要她们做姐姐的来照顾你才是。只不过她们没得一个出息的,如今反而还要仰仗你过日子,实在是辛苦我儿了。”
说罢,越发心疼顾小碗,竟然是红了眼眶。
顾小碗愣住,也不知要如何哄她,倒是想起,既然老娘没死,将四姐喊出来才是。
正要开口,那顾老娘却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把按住她的手:“好孩子,我如今不便见你四姐,这一次来,其实是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娘您说。”顾小碗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顾老娘已经死了,如今也不过是在梦境里。
然后便听顾老娘有些愧疚地说道:“我和你爹,原是指望养个带把子的传宗接代,所以也是攒了不少家私在手里,只想着往后他长大成人了,能体面娶妻生子。哪料想这人一辈子有几个儿女,原是在阴司里转世投胎的时候就做了数的,后来我和你爹商量,只有你这个小女儿了,我们身体又不好,是照顾不到你的,便想着留给你傍身,谁知这阳间的光阴眨眼就没了,走的着急也没顾得上交代,这如今我和你爹求了牛头马面,特许我来探望你,顺道告诉你,我们的家私体己都放在了你太奶老屋子的床底下。”
她说完这话,也不管听到什么阴间阳间被吓着了的顾小碗,满脸不舍地急急抚了一下顾小碗的脸,“儿,时辰到了,娘先走了,往后是不能来瞧你,你可要好好的。”还不忘交代着:“别同你姐姐们说,不要叫她们哄了去。”
说罢,活生生热忱忱的一个人,竟然是在眼前忽然不见了,那旧椅子上也空荡荡的。
顾小碗惊了一下,忽觉得后脖子一凉,腿不自觉地蹬了一下。
然后听到‘唉哟’地一声吃痛,是睡在她脚边的周苗被她踹着了。
她自己也被周苗的吃痛声给惊醒来,方反应过来,原来竟然是个梦。一面朝着那半掩着透气的窗户外面瞧去,外头黑沉沉的,哪里有什么圆盘似玉的大月亮。
“小姨怎么了?”周苗被她踹醒,见她又朝窗户外面探去,便关心地问了一句:“莫不是做了噩梦?”
“也不算是噩梦,见着了你外祖母,告诉我咱家太奶奶屋子底下,藏着钱呢。”顾小碗躺下身,是半点不信的。
没曾想,周苗却将这话当真了,也来了兴致,一时没了困意,爬起身挤到了她这一头来,“真的假的?明日中午吃完饭,咱去瞧一瞧。”
顾小碗听得她这语气,好似当真了一半,不觉好笑:“你还当真?一个梦罢了。”
“什么梦?”旁边的何穗穗揉着眼睛醒来,显然没听到多少。
周苗只连忙将顾小碗做梦见到外祖母说藏了钱的事情告知,何穗穗一听,顿时也是没了瞌睡,还道:“我早前听我娘说,咱外祖父年轻时候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扇猪匠,手艺好着,有时候一天出去,能带回来好些东西呢!如今想来,可见是真藏了私房的。”只是后来想生儿子,总是女儿,便觉得大抵是这活儿做得多,专给那牲畜做断子绝孙的事儿,自家也怕是要断子绝孙,然后才金盆洗手的。
此话深得周苗的赞同,“是呢,我也常听我娘说,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好呢!可见外祖母他们是有些家私在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