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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碗苦笑:“腿脚不好,也难为她整日在这家里头困着。从前芈婆子在还好,有个说话的地儿。如今这事提起她的精神头子,你也不要扫她的兴,只管叫她去瞅瞅。”一面走过去将荣儿牵了手里,往他们屋子里探了一眼,“你媳妇今儿好些没?不若荣儿我带着去睡,你跟着去方家那边瞧一瞧,我不放心她姐俩,阿拾才吃了亏,我不信她们就老实看热闹。”
苏玉春想着自家女人吐得面黄肌瘦的样子,水米难进口,这会儿好不容易眯着,也不想叫荣儿去打扰了她,“那多谢小姨,我先去瞧,若是回来得晚,就劳烦小姨了。”
“不打紧,仔细盯着你娘才是,这又是黑灯瞎火的,给她把拐杖拿上。”顾小碗叮嘱着他。
苏玉春却想,还要什么拐杖,自己回头背着她回来就是了。
见自家爹走了,荣儿追着想去,只奈何小胳膊叫顾小碗抓着,最终只好作罢,去寻叫何穗穗带着的大小满玩。
反正是一点打算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顾小碗索性叫她们三都去自己屋子里玩,与何穗穗几个则盘腿坐在床上,抓了些葵花籽和野榛子吃着玩。
阿拾断然不会诊断错的,她们几个白天在那学堂里打扫的时候,又见了方小来针对何穗穗,心里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晓得她这肚子里的种何处来的。
最气愤的莫过周苗了,“不说他二嫂如何不得了,将方小来那蠢货哄家里去,然一个巴掌也是拍不响的,那小高是个男人,他若是不愿意,方小来还能强了他不是?”
到底是曾经跟着船帮的男人们在河上待过的,娼女也见了不少,所以周苗有时候恼怒起来,说话也是个没把门的。
顾小碗是很久不见她这般模样了,忍不住有些失笑起来:“你又何故这般生气,不管他们哪个,都和咱们不相干。”
何穗穗也好奇,这要生气,应该也是自己吧,曾经险些叫他们给骗了。
何麦香则磕着葵花籽,好奇地将目光在几个身上来回扫,最后也问:“是了,苗姐你气个什么?难不成你对那小高……”她并不知道自家姐姐和小高那事儿,如今见周苗愤怒,反而给误会了。
周苗连忙啐了一口,将她的话打断了,“我呸,他是个什么货色?我如今生气,只是同小姨一般,当时见他带着病重伤残的兄嫂回来,还要给大哥家养娃儿,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之辈,这样的人当下这世道实在是难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闹饥荒那会儿,外头易子而食的多了去。我对他,真真是有几分敬重之心的,可是眼下做出这等肮脏之事来,只叫我觉得好似自吞了苍蝇蛆一般难受。”
何穗穗听得她这话,鬼使神差地附和了一句:“我也觉得怪恶心的。”就像是周苗所言那般,高二嫂再怎么使计,但如果小高不乐意,那方小来一个人还能有孩子?
现在一想起自己曾经竟然也对他生了那么几分情,的确好生恶心。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叫我说对那方家来说是晦气事,对咱们未必就不是好事情,最起码彻底看清楚了那小高的品性了。以后也省得总叫你们觉得他一个人养家糊口艰难,看他总带着几分重情重义的意思。”何麦香脑子倒是清醒得很。
顾小碗连点头:“你说的极是。”一面想起阿拾,便起身来:“我去瞧瞧阿拾怎样,你们仔细看着孩子。”
方才阿拾那样狼狈,头上顶着汤水回来,也不知受伤了没。
几个侄女应着,她自是出门去,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阿拾屋子的灯亮着,走近了见门开着,空相坐在床边,已是不见了何望祖和苏秋子的身影,不禁好奇,“他们也去瞧了?”
“都去了,你四姐夫不放心也去了呢!”阿拾回着,一面扭过头来,顾小碗才见着他额头上凸起一个大包。
顿时紧张起来,忙跨进房间去,“这也实在过份了?你救了他家姑娘,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冲你动手。我去拿些油来同你擦一擦。”
“你不必忙了,方才擦了些药酒,要不得多会儿就好了。”空相将顾小碗喊住,因见她来了,也是起身道:“我也去瞅一瞅。”虽然顾家已经有人去给阿拾出气了,但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就这样罢了。
说完,竟也是摸着黑灯去了门去。
顾小碗倒没有说什么,只将阿拾上下扫视了一遍,还有几处青紫,气得不轻,“你傻了么,平日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就任由他们捶打?”
阿拾并不在乎,“不过两三日就养好了,何况你也晓得,我若动手,怕是没个轻重,要了他们的命,到时候反而是我不占理了。”
这话倒也是,顾小碗见他打猎,那都是一招致命的。叹了口气,“这大夫果然是不好做,银钱不得半分,自己还要倒贴二两肉。”不管任何时代,医闹都是逃不脱的。
一面让阿拾快些上床躺下休息。
阿拾却只招呼她在桌旁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并没有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何况大家这样关心我,老的小的都想着去替我讨公道,我心里欢喜着。”
不过眼底更多的是疑惑,“大家都争相去瞧,就想看个究竟,你们几个却是半点好奇心没有,莫不是知道什么?”
顾小碗一听,笑起来:“怎的,你也好奇?”
“但凡是个人,终究是有几分好奇心的。”阿拾也是坦然回着。
顾小碗一脸故作神秘,“告诉你也无妨,我们知晓那孩子的爹是哪个。不过说来,你怕也是要被吓一跳的。”一面叫他凑近些,只在他耳边说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