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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手炉灵巧不已,像是金子做的,外面竟还镶嵌了些许的宝石,顾小碗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去想着金子做手炉到底会烧变形,只好奇那些个宝石会不会炸开?
还有那氅子,像是孔雀的羽毛做的一样,金线镶着水纹边,就是这样的夜色里,也是五彩斑斓,好不绚烂。
一时也是叫她给看得花了眼,便觉得那婆子丫鬟们,穿着也好生华贵,竟然与当初自己在城里见过的柳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都有些不相上下了。
而且这来村子里的排场,几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甲衣的侍卫护送,要不是什么滔天的权贵,哪个会信?
所以她此刻十分好奇,那软轿上的夫人,到底是何人?
很快,那轿夫就在院子里停了下来,将软轿轻放,两个丫鬟忙上前掺扶,拉开她身上盖着的华贵皮裘,便走下来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夫人,一头的珠宝簪子,竟然在这些火光的照耀下,晃得顾小碗几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她还是认了出来,这位贵夫人是哪个,只是又不是很确定,张着口始终没将那名字叫出来。
最后竟然是马环撇开了身边的丫鬟,提着裙摆大步走到她跟前来,一把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小姨,不过是两三年的光阴罢了,你怎就不认得我了?”
她这一声小姨喊出来,顾家这头也好,那围观来看热闹的众人也罢了,都呆住了。
尤其是方几田等人,竟然不曾想顾小碗家还有这样权势滔天的亲戚,当下只庆幸,没包庇驴蛋儿他爹几个。
不然这会儿岂不是开罪了顾家。
然而出乎意料,他们竟然听到顾小碗唤着:“马环!你竟然是马环?”
顾小碗也激动的,毕竟都以为马环早不在人世了,当时她那样狼狈而逃,能有几分生机在身上?故而放弃寻找。
谁料想,她不但还活着,竟然这般了不得,只是一个回乡探亲,便有这样大的排场。
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全须全尾,只是丰腴了许多,也白了不少,当初被烧糊的头发也长回来了,自然是为她欢喜的,高兴不已,“快,随我进屋烤火去。”说着,只拉着马环要去堂屋里烤火。一面又问吃了饭没?
却听得马环说道:“不必麻烦了,何况夜又已深,今晚我便与小姨睡一处。”说到这里,转头打量了顾家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何穗穗等人的身上,“明儿个,我在与姐妹们说话。”
顾小碗听罢,自也觉得这样好,连道:“也是,你连夜赶路,到底舟车劳顿,先休息先休息。”
很快,马环随着顾小碗进了她的房间,留下的婆子丫鬟,以及那个护卫首领,也安排着众人在外搭棚子休息。
而村中原来的村民们得知这位贵夫人竟然是马环,一个个都惊呆了。
只恨不得立即来瞧个热闹攀个亲戚的,奈何那些个护卫守在顾家外头,他们也靠近不得。
直至隔日,马环觉得他们都堵在顾小碗家外头不好,便让撤到村口去搭棚子,那村里的众人才凑过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只说当下她和顾小碗进了屋子,*叫一个丫鬟进来伺候洗漱了,又重新在顾小碗的床上铺了自己带来的好褥子,躺了下去,丫鬟出去了,她这才同顾小碗说起她离开红枫村后发生的事情。
顾小碗起先与她躺在这重新铺过的柔软床铺上,竟然是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
但这也不妨碍和马环说话。
用马环的话说,一切凡事有命,她当初叫那大火烧了头发,正是如此,像极了个小子,那路上遇着一帮人贩子拐卖年轻姑娘,自己也躲过了一劫去。
只是在小城镇上,大家能吃饱饭的都不多,哪里有多余的施舍给她这样的乞儿?
加上又与顾小碗他们一同去过凤阳,因此她就打定主意,照着之前的原路,跑到了那渡口边上,偷偷爬上了去往凤阳的船。
“一切原本都很顺利,只是路上的时候,还是叫船家给发现了,你是晓得的,那些个奸商们,哪里有叫人占便宜的道理?”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所以我即便是在路上躲过了人贩子,但在船上,还是叫他们给卖了。”
而且又没藏住女儿身,自然是去了那种地方。
顾小碗听到此处,顿时揪心不已,万般心疼地看着她,“都怨我,那时候也不该与你赌气的,我若去找你,兴许就……”
马环并未让她说完这话,只笑道:“所以我说,都是命呗,我若是不被卖进那等腌臜地方,如何能有现在的我呢?”
又说她到了那里头后,因为头发被烧了,容貌又不佳,皮肤黝黑,常年劳作的手更满是茧子,自然是接不得客的。
所以在里头继续做些打杂的活儿,也是能温饱,反正叫她说起来,是好过在外乞讨呢!
说罢,不禁感慨起来:“要不都说城里好呢!个个挤破了脑袋也想往那城里钻,自是有道理的了。我才在城里待了半年,哪怕在那里头都是做粗活,只是头发长起来了,人也没那么黑了,竟然是入了旁人的眼。”
原来她竟然叫一个贵夫人给买了回去,一来她是处子之身,二来人家贪图她的屁股大,指望她生个儿子。
最重要的是,人家晓得她是乡里长大的,觉得这样的女人皮实,比这城里那些个小家碧玉都要粗糙,总而言之就是好生养,而且无亲无戚,少麻烦。
然后她跟着莫夫人进了门,直接就做了个姨娘,那莫大人虽说年已过不惑,但权贵人家的男人们,是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子比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