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唉声叹气的,继续说着:“虽说阿苗不是咱们的亲闺女,但咱也不能不替她考虑,不然三姐年纪大身体又不大好,眼下还要照顾小孙子,老六又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家,怎好叫她来操持?”
顾四厢有些困了的,她今日忙得跟个陀螺一样没休息的功夫,现在只想赶紧睡觉。
因此难免是觉得何荆元有些吵闹了,不耐烦地问着:“那你想怎样?”
何荆元现在已经十分适应顾四厢与自己说话的这口气了,倒也不在意,只侧过身来,掰了掰背对着他的顾四厢,“我今儿想了想,倒不如亲上加亲,你瞧秋子也要娶媳妇,他既不喜欢东门家的莺莺,对韩家的桐儿没想法,不如叫他同阿苗一起过日……”
只是话还没说完,顾四厢猛地一个转身来,黑暗里一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圆,本意是想高声责斥,但又怕吵着众人,最后只伸手狠狠地掐了何荆元的大腿一把,压低声音骂道:“我看你是天天抽那旱烟,脑壳里全是烟灰,感情老六的话你都忘记了么?”
此前顾小碗就不断地给他们普及过,这近亲结婚并非是个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亲上加亲,反而只会对下一代有着不可挽救的伤害。
当时还拿四下镇子村落近亲成婚,生了痴傻儿的来做例子。
就希望他们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吃窝边草,免得以后生出悔恨之心来。
何荆元忍着大腿上的疼痛,不敢叫出声来,只是脸都扭成一团了,等缓过了,才不死心地继续开口道:“可是,那也有好的啊,我看有的生来聪敏机灵,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又得了顾四厢一把掐上去,他这次晓得挣扎,一边躲开。
“你什么意思?感情不是你何家那头的姑娘侄儿,你就随便糟蹋了不是?要是你何家那头的,你敢叫他们冒这个险么?何况我如今觉得老六说的对,即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两方愿不愿意,眼下他们天天在咱跟前转悠,有没有那意思我能不知道么?谁教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我看你是不想我顾家的儿女好了!”顾四厢本来被他吵,就烦躁得很,现在听他还不死心,试图劝自己,气得是一边压低声音骂,一边继续挠何荆元。
何荆元自然是抵不过她的,现在的顾四厢哪里有当初镇子上温柔小意的样子?何况那时候她在镇子上,也不吃什么苦头,颇有些娇生惯养的柔弱感。
但是现在不行了,自打大小满出生后,她这身体忽然好起来不说,力气也大,整个人偏朝母老虎的道路上走。
何荆元到底有条腿不大行,而且本能地又怕她,所以气势上一开始就输了,自然是只能节节败退。
然后就从那床铺上滚下来。
他们的床铺是用几条木板搭在石头上的,即便是垫上了松针被褥,也不过筷子高,但是这猛地一个人从床上滚下来,还是传出一身沉闷响声。
惊得顾四厢忙住了手,也不管何荆元看得见看不见,仍旧拿眼睛恶狠狠地瞪他。
而这时候,吴家住在的那个方向传来侃调声,“谁家,都忍一忍呗,再过些日子都有了自己的树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眼下不好,到处是娃儿呢!到底顾忌着呗。”
何荆元顿时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忙轻脚轻手地摸回床上去,生怕叫人听到声音是自家这里发出去的。
至于顾四厢,丝毫不在意,她一转身背对着何荆元的功夫,人就睡着了,还起了鼾声,好叫何荆元委屈,心想自己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而已。
他自己没睡好就算了,第二天一早起来,还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的脸瞧,神情还都奇奇怪怪的,也是叫他摸不准头脑。
眼下也没个镜子什么的,姑娘们梳头都是打盆水来自己照着。
他一个男人,自没有那么讲究,捧一把水随便洗一洗脸,绑了头发,将头巾裹上就是了。
直至吃过早饭后,他到山洞外面继续给榫槽打线,他徒弟皮头问,“师父,您咋不抹点药?”
“咋了,你受伤了?”何荆元心不在焉的,也没听清楚,只听着抹药,还以为是皮头不小心伤到自己。
皮头摇着头,“没啊,师父你脸上那么大一个抓痕,你不疼?”
“抓痕?”何荆元后知后觉,想起了昨晚被顾四厢收拾的时候,的确觉得脸有一下疼,但随后就被踹下床去,又让吴家那头误会了,他当时羞得脸上全是火辣辣的,自然是分辨不清楚那伤疼了。
也难怪大家一早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一面也顾不得理会皮头,忙跑去水桶边上照。
皮头见他这举动,也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便没再多管,继续干活。
只是可惜,何荆元看着伤了又如何?反正脸都丢完了,现在自己也没办法挡住。
于是一整天看到那顾四厢时,都拉着一张脸,以此了表决自己对她这种举动的愤怒。
但并未起到任何作用,顾四厢根本就没理会他,最后还是他先求和的。
毕竟过年在即,顾四厢与苏氏那边商议了一回,既然大家都要在大树屋里吃年夜饭,不如这年夜饭就算是酒席,别家也不用做了,他们两家共同出食材来操办。
这点,各家都是同意的,正好也不用自己做年夜饭来搭火,节省的时间还能干活。
所以顾四厢现在准备了十几个菜,每一个菜都是要大盆来装的份量,原材料几乎都是自家的野味腌货或是养的鸡鸭。
反正荤的素的都有,另外还有面食点心四个,炸豆腐干花生米河虾等,也是凑了七个干碟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