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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是寸步不离地挨着马车,心说要是这洪月敢有什么坏心思,自己就是拼上了这条性命,也不会叫他靠近小姨的。
这会儿马车跟随大队伍停了下来,云二栓了马后,两人便从车里将当初那南延贵人赏赐的皮毛给拿出来,准备垫在帐篷里。
他眼角余光见着朝此方向走来的洪月,眉头不由得一拧,捏着皮毛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
云二瞥了他一眼,心说这淮兄弟,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但凡有小姐的一二分冷静,往后也不知要叫小姐少操多少心呢!
于是低声提醒着。
顾小碗也瞧见了他此刻那模样,只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瞧你,跟个炸毛的猫儿一样。也不是我非要拿阿祖同你相提并论,可是你分明比他大,却是不如他沉着稳重,我也不指望你能做到那不喜形于色,但好歹将满脸的苦大仇深收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她说完,见皮毯子云二已经铺好,便也是正襟跪坐,随后示意明淮去将茶盏抬下来。
这分明是要拿来招待那洪月的意思,明淮不甘不愿地上马车,只恨不得想要在给洪月的那只茶碗里吐一口唾沫。
但到底还是给忍住了,毕竟小姨方才讲,自己比阿祖大,却不如阿祖沉着冷静。
虽是有些扎心了,可这又偏是不争的事实。
他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好生将这脾气收敛一二。
如此,等他觉得调理好下马车来,将茶盅送到顾小碗跟前的时候,棚子云二已经搭好了,帘子高高地挑起来。
而自家小姨和那道貌岸然的洪月,则坐在帐篷外面。
他走过去将茶盏放在两人中间,随后拿出挂在车屁股后的小火炉,便准备惹炭烧水泡茶。
洪月瞧了一眼,虽看着明淮一直拉长着一张脸,眼里早前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敬仰已是不见了半分。
可见,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话,他是真一个字不漏听了过去。
到底是背地里说顾小碗,如今坐在这里,他还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顾小碗眉目含笑地坐在他对面,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叫他那早前的不安,又缓缓升起。
于是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默与自身的尴尬,自顾找补,“白日里同兄弟们那话,其实是玩笑的。顾小姐也知道我们这些粗糙汉子,平日里说话没得个高低。”
他觉得这样,也算是个解释了。又一面暗自观察顾小碗的表情,见她似乎没有一点的愠怒,而且搭完了帐篷的云二又牵马去喝水了,此刻也就这个明淮在边上。
想着他又是个小辈,早前的话他反正也听了,索性那话锋一转,直接继续说道:“不过,在下的确对小姐一见倾心,愿以重聘求娶,以后小姐到了我洪家,便是当家主母。”一面抬着手,朝着身后那些个兄弟伙和车马扫过去,“这些人,也都任由小姐差遣。”
洪月想,自己是给足了顾小碗脸面了,她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一直笑盈盈的顾小碗这时候却微微朝他福身,随后说道:“难为洪爷的一片赤诚之心,只奈何我已是订了婚,若非是这战乱,我二人只怕早已成了婚。”
果然,洪月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顾小碗在拒绝自己,当场那剑眉下的一双眼睛里就迸放出怒意来,瞬间是一脸的凶相,哪里有初见时候的那种忠义仁厚模样?口中更是不满地质问着:“那他人在何处?”
“既是战乱,自是分别了,我虽不知他身在何处,但我们之间却仍旧未退婚,如此怎敢另嫁他人去?我想洪爷也是个义气之辈,该不会娶一个背信弃义的女子为妻?即便洪爷愿意,你下面的兄弟们,又未必会服气。”没有到那撕破脸皮的地步,顾小碗还是愿意与之虚与蛇委。
但是洪月此刻已经认定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必然就是顾小碗不同意,甚至还拿这样的蹩脚借口来拒绝自己。
所以他说:“我等江湖中人,从不在意此等小节。”
但却得了顾小碗幽幽一句:“我在意。”
“你……”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洪月到底是没有忍心说出口,他到底是真心喜欢顾小碗这样的小女子,不似蜀地女子那样泼辣,瞧起来温柔软绵。
因此,也愿意多给几分耐心。
所以那话他又给吞了回去,重新换上那方才的赤诚之情,“顾小姐,在下是真心实意的,你若不信,我可怼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辜负你。”
说着,果真是举起手,指朝天。
顾小碗的目光随着他手指所指,朝着这苍穹夜空瞧去,“天?洪爷不会相信老天爷吧?倘若有老天爷,我等怎会过得如此艰难?老天爷连这等民生的大事都顾不上,又如何能看得到你一个人的誓约?”
这一刻,洪月深刻感觉到了顾小碗的油盐不进,这使得他的耐心逐渐少去,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温和,口气里甚至是带着几分威胁之意,“顾小姐,你应该明白,咱们现在已经出了蜀地,你想回头已经很难了,接下来的路程上,不知会遇到多少流匪贼寇,就单指望着你家那个护卫,怕是想活命有些艰难。可你若是答应了嫁与我为妻,我和兄弟们,定然会舍命保护你的安危。”
知道顾小碗重亲情,所以还特意看了旁边怒着脸烧水的明淮,“到时候,你的侄儿,也是我的亲侄儿。你想想,便是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你能不管你的侄儿么?”
他这个话,叫顾小碗心生厌恶的同时,也觉得洪月不大聪明,这话分明就是有毛病。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还会爱惜别人的性命呢?拿阿淮来威胁自己,他怕不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