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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个大儿子石勇生点着头,十分赞成:“母亲说的正是这般,难得遇到那有情人,咱们倒也不能不将道义,回头我和阿豪上山打猎回来,与他们送些过去,算是道谢。”
芈婆子自是十分赞成的,但是知道刘有财是什么性子,便朝外瞥了一眼,没见着刘有财的身影,才道:“别叫他知道,我知道他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嘴巴不讨喜,到时候咋咋呼呼,白得些生气。”
石勇生点头应着:“我省得,母亲不必担忧。”他真正担心的是弟弟,转头是百般叮嘱,“好生记着。”
那石豪生看着个头比他哥还要大许多,像是个成年男子,但张口满嘴的稚气,说话也有几分憨傻的感觉,就是没有何望祖那种精明。
可他这副样子,他老娘和他哥,是没有半点的欣喜宽慰,反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随后母子俩便频叹气。
芈婆子更是再三叮嘱,叫石勇生好生照顾着他,便是带着跟刘有财一起去田里,也是要交代好几句。
刘有财知道这石豪生不是个正常娃,自也不管,反而在心里暗自窃喜,脑子好不好有什么要紧的?长得高高大大才好干活呢!
所以看了这芈婆子的两个儿子能干,回头再看自己那两个软绵绵的儿子,便觉得心头一阵烦躁,少不得要数落几句。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那刘金宝兄弟俩仿佛已经听麻木了一半,只要他不动手,就任由他骂骂咧咧。
当然,干活也是温温吞吞的,连明秀都比他们要快几分。
这叫何望祖瞧见,回家里来少不得是要说上几句的,“我就说难怪那刘有财对石家兄弟好,你们不知道我今儿牵着元宝在河边喝水,瞧见他们在地里干活,这石家兄弟真真是干农活的好手,挖了两排回来,那刘金宝兄弟半排还没完,阿蛋他娘都比他们要多挖一些,难怪刘有财天天骂他两个。”
想想也真是活该的。
周苗听了,只接了话茬,“叫我说,那是刘家兄弟聪明,骂两句又不掉肉,倒是那石家兄弟俩是傻的,一下都干完了,倒是叫刘家兄弟俩轻松。没准那刘有财就是特意骂给芈婆子母子三个听的呢!”
她这般一说,何望祖像是也想通了一般,猛地一拍手:“阿苗姐你倒是聪慧了一回,这话有些道理,没准真是这样的。”一面在地上来回跺脚:“那如果这样讲,这刘有财一家子倒是有心计的,反而这芈婆子母子三个给他们做牛做马了。”
说起来,他与那石豪生是一年的,对方虽是生得人高马大,看着凶恶,但其实是个老实憨厚的。每逢他牵着元宝去河边喝水的时候,那石豪生都要过来看骡子,指着非说是大马。
几个来回的照面,让何望祖对这石勇生也是有了些印象。
正月已经到了月底,几场毛毛细雨过后,那寒风里的冷意越来越少,还逐渐多了几分暖意,将那村口的柳树都吹得吐了绿芽,村子里那些个粉白的杏花雪白的李花都一下吹开了,吞霞吐雾的好不漂亮。
从远处瞧,好似一团一团从天上落下的云霞,坠落在这小村庄的茅屋草房间,煞是好看。
顾小碗坐在院子里的老杏树下,风吹过一阵子,脚下便多了许多杏花,她手里编制着草鞋。听得这话抬起头来,“我瞧他也不像是有那脑子的。”倒像是头老牛,那些个田地他单方面宣布拿走后,真真是做到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当然,刘有财也没白在地里浪费时间,如今他种的那些地,是真的一个草根都瞧不见。
可见,他是真心侍候地了。
所以说到底,这刘有财的本质里,还是个就知道起早贪黑种地的庄稼老头。
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嫌弃他两个儿子是真嫌弃,但亲生也的确是亲生的,所以只能骂,也没真动手。
“你们晓得刘金宝的女儿怎么回事么?”何穗穗从厨房里抬着筛子出来,里头全是花生,她已经炒过了,如今正要簸一下,将那壳儿吹了,回头磨成花生酱。
阿蛋的妹妹刘二黄,逃走的时候四岁摸样。
“你听了什么风声来?那外头兵荒马乱的,吃也吃不饱,没准饿没了。”顾四厢也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听到这话便接了过去。
何穗穗却一脸的神秘,“倒是这样没的,倒也没个什么,那外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的多了去。可是你们看到阿蛋没,他如今也看着痴痴傻傻的,我那天去河边洗衣裳,他蹲在河边看那石家兄弟抓鱼,忽然说什么妹妹换鱼吃。”
只是她这话才说到这里,忽被顾四厢给打断了,一脸惊慌,又是双手合十作揖的,嘴里直道:“阿弥陀佛,菩萨可别听丫头乱说话。”一面又拿眼睛猛地瞪何穗穗:“你个死丫头,这些个话是能乱说的么?你就当她是饿没了的。”
嘴里又念叨,可怜的娃儿。
这下换何穗穗一脸的惊恐了,显然她此前以为是胡话,然而看她娘这举动,分明就是真的。
那刘二黄,被拿去换鱼吃了?
这事儿好似一根针般,就咔在了他的喉咙里,一日里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直至寻了个机会,瞧见顾小碗身旁没人的时候,跑过去偷偷问,“小姨,我娘那话是什么意思?刘二黄她真的?”那小姑娘她心里是有印象的,才来村里的时候,还没认识马环就先认识了她,梳着两个小辫子,给自个儿递酸梨吃。
顾小碗颔首,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眸光,声音变得有些悲戚,“阿蛋她娘说的,阿蛋也是这样才病了的。”他吃的那鱼,是她妹妹的肉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