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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抱着些侥幸之心的,何况前两日天气好,万里无云,他便也是没料到会忽然山雨瓢泼而来。”其实他喊着女婿去挑土的时候,顾小碗就看着了,只劝着过了这七八月再说,到了九月里,天高气爽的,那墙根既不遭太阳暴晒,又不怕十月的初霜,最是合适的。
偏他是不信邪,非得说那九月的时候他也要忙着收地里的庄稼,也是要打算去山里采些山货,没得那闲工夫。
这不,天公不作美,这几日的劳作都被忙活了一场,他不生气才怪。
顾小碗将目光收回,背起背篓,“走吧,不瞧他了,他这如今越发是小气多疑,免得回头他看着咱俩了,又觉得我在笑话他。”
鲁石匠从前就喜欢同顾家比,毕竟自己儿子多,但是如今儿子都死完了,旁人也没说什么,他却是总觉得谁都在嘲讽他家没了儿子。
那鲁桂花还奶着鲁狗儿,听说他就再催生了,要叫鲁桂花和这温书生,最起码也要生五六个孙子出来。
可是顾小碗听芈婆子那里八卦来的,那温书生当初与这鲁桂花圆房,是叫鲁石匠下的药。如今也鲁桂花虽也是一张床上睡觉,但也是各睡各的。
这些话,都是年轻不懂事,整日抱着鲁狗儿在村子里闲逛的鲁桂花自己说的。
她到底是年纪小,没得个什么心眼,芈婆子那里只稍微一问,她就无不相告。
顾小碗当时听得芈婆子说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头一阵发毛,心忧了好半天,当晚在屋子里,就同一帮侄女悄悄说起这事儿来。
最后只道这鲁桂花怕是不单年纪小,脑子也不大灵光,这等闺房之事,竟然是随意与外人说了去。
两人这厢背着花芸豆回了家中,那草棚之下,何荆元正在刨木条打窗框,见她俩回来,“你们快吃一口饭,这雨只怕还要继续下,山坡上的茅草晒得差不多了,趁着底下还没渗水干爽着,跟着帮忙背回来。”
倘若不赶着这天气,何荆元是不会催促,也不要叫人去背的,毕竟家里有元宝呢!
顾小碗和周苗这里应了声,只忙去灶上吃饭,发现家里除了何荆元带着大小满在做木工活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在。
“空相师父也去了么?”顾小碗有些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山路湿滑,生怕他有个好歹。
何荆元正专心致志地凿槽眼,眼睛不敢移开半分,毕竟他也是个半吊子,生怕一凿子打歪了,那这就白费功夫了。“劝了,不听,非得拿了绳子去,说多少也要背着两捆回来,以后那房子他才住得安心。”
顾小碗无奈地叹了口气,“只盼着阿拾那里看着些。”和周苗匆匆吃了饭,便也是拿了绳子,往村口方向的小坡去。
路上遇着了同样是背着干茅草,身后还跟着元宝的何望祖。不管是骡子还是人,都被那厚而茂盛的茅草遮挡得看不见面目,只瞧见两个大小不一草团子在地上移动着。
“少背些,多跑两趟。”顾小碗生怕伤着了他的身体。
然何望祖如今可得意着,嘿嘿一笑:“我又不是你们女娃儿那么娇娇弱弱的。”
说罢,竟是忽然直起了那弯腰驼背的身体,大摇大摆地和她俩擦肩而过。
顾小碗刚想叫他别逞能,就听得‘唉哟’一声吃痛,回头一瞧,只见连人带着茅草,都在路上。
“叫你不听劝。”顾小碗没好气走过去扶他,发现竟然自己一人之力竟然扶不起,只将那已经走了的周苗又喊回来。
好不容易将人扶起,却发现何望祖脸色惨白,似又站不稳的样子,顾小碗吓得忙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了,只尽数将那茅草放下来,却是仍旧不见任何缓解之相,一时是慌了神,“你别是闪了腰。”
何望祖扶着自己的腰,还有些不服气,“娘常说,我们小孩儿哪里来的腰?”
顾小碗也不同他争辩了,只和周苗说道:“你先扶他回家去,再去请芈婆子来看一看,她对这跌打损伤是有些巧劲儿在手里的。这些茅草我收拾。”
然这何望祖留下的茅草,顾小碗背了三次,才全都送到自家新房子那头去。
如此可想而知,何望祖不扭伤才怪。
期间顾四厢等人也陆续回来,得知后只骂了何望祖不知轻重几句,又说他一个人在别处背,问了他可是背得完,他信誓旦旦说没得多少,自己一个人一次就能背完。
哪里晓得会是这么多,如今扭伤了腰,不知要躺在床上几日了,白白耽误了进度。
所以何望祖这次受了伤,不但没有得到全家的嘘寒问暖,反而被他爹娘连续炮轰了好几回。
叫他好不委屈。
但是这般逞强,到底是要不得的,因此便是晓得他委屈,也没去宽慰。
直至这茅草背完了,隔日果真又下起了大雨,地里也是去不得,那摘回来的花芸豆因何望祖伤了,也不大可能去烧炕房,大家想着也不算很多,现在外头皆是大雨,出不得门做活,索性都拿了小板凳来围坐在簸箕旁,将豆子粒给剥出来,架在家里的灶火上烤干便是了。
第103章第103章
这一下,鲁石匠家那上次被大雨泡发倒了几堵的墙壁,如今也彻底成了一堆烂泥堆在那里。
所以接下来几日里,见天都能听到鲁石匠的骂声,他自也不会骂自己的亲闺女和那鲁狗儿,只盯着那文弱弱的温书生骂。
每日顾小碗他们都能看到这温书生拉拢着个脑袋,像是个鹌鹑一般。
逢着这会儿,顾四厢就要感慨,回家跟已经能下床做些轻松活计的何望祖说道:“你瞧鲁石匠家这女婿,实在是造孽,好歹也是识文断字的,若不是这天灾人祸的,他落了难,如何做起这上门女婿来?那鲁石匠也不做人,自己不听劝,如今哪里不好就都怪罪到自己的女婿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