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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消息从村子里传开,原本寂静的小村庄立即就炸开了锅,那高二嫂琢磨找方几田媳妇上顾家说亲的事情,也被打岔了。
本还想说那何穗穗和自家小高情投意合的话,也许村里人知道了,何穗穗名声毁了,顾家就算是不愿意,也只得同意这门婚事。但是现在什么都比不得这温书生带着孩子卷钱跑路的事情炸裂。
自然是无疾而终。
鲁石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倒了下去,钱财对他来说,没了就没了,可问题是他这个人最在乎那传宗接代之事。
当初没少借着他那好几个儿子,在顾家面前耀武扬威,没了儿子后,他人也萎了,若不是还有这个外孙子,他是真觉得日子没盼头了。
可现在,他的盼头被他最看不起,时常打骂的女婿温书生带走了,他人能不到下去么?
阿拾被慌了神的桂花娘请过去,鲁桂花这会儿只知道哭,什么事情都帮不上,只任由她娘里外脚不沾地地乱蹿。
好在有阿拾,鲁石匠一口气稳住了,只是醒来后,就嚎嚎大哭,先是骂温书生忘恩负义,随后又拿起床上的枕头打角落里站着的鲁桂花。
只不过女婿和外孙跑了是事实,如今就剩下鲁桂花这根苗儿了,到底是没忍心下去狠手,又有桂花娘拦着。
可他总是需要一个宣泄口的,然任由谁都没想到,他在床上躺了两日,阿拾见他们家如今风雨飘摇,桂花娘送来做诊费的两个南瓜他都没收。
哪里晓得这鲁石匠居然喝了药后,精神起来了,跑到顾家找苏玉春的麻烦。
无他,只因苏玉春同那温书生此前还算要好。
可这一次,他倒是冤枉了苏玉春,苏玉春自打去肥头县两趟,就没得多少功夫待在村里,和温书生这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了交集。
回来后又忙着自家老娘和女儿要照顾,如何得更多时间去找温书生?更何况那温书生也是被鲁石匠带着连日去山里。
又或许温书生早就计划好了,恐担心连累苏玉春,所以也是不来找苏玉春。
加上这一次去镇子上,顾家是苏秋子跟何望祖,苏秋子与温书生就更没得交集了,话都不曾说过。
因此鲁石匠来闹时,方几田这个村长也是公道的,只劝着:“与人家玉春有何关系,要说起来,那银钱还是你家桂花给的呢!桂花是你亲闺女,你舍不得训斥,你就跑来怪别人。”
其实方几田还想说,这要怪,最该怪的还是鲁石匠,不拿那温书生做人,温书生本就是个读书人,来他家听说也不像是鲁石匠自己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没有他救人家的事。
强行叫两个孩子圆房就算了,听说还下了药,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假,而且事关闺房中事,也不是他这个做长辈的该问的。
可问题是,这鲁石匠既然叫人做了自家的女婿,却没真把人当女婿来看待,倒像是做一条狗一样,不是打就是骂。
反正去山里捡山货那几天,他是亲眼所见的,什么都要怪罪到人家头上去,他那时候想,难怪那温书生看着如此沉默寡言又阴郁。
这连天总是叫人指着鼻子骂,谁会笑得出来?
鲁石匠听罢,却是不理会,“我不管,顾家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你女婿难道不是你打骂跑的么?”顾三草却听不得有人怀疑自己的儿子,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来,挡在自己儿子媳妇的面前。
苏玉春是真不知道温书生会走,更是走得这样决绝,连儿子都带走了,分明就是不想与这鲁家再有何牵连。
他扶住了母亲,正要说什么,这时候只听得何穗穗说:“早前你媳妇偶尔给你女儿一两个铜板,她都要拿给温书生去存着,人整日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自己不长心呢!没准那时候他都起了要走的心思,现在反而来管这无关紧要的人。”
她这话一说,大伙儿自是想起来了。
那鲁桂花是肚子里藏不住二两油的货色,又或许年纪不大,反正什么事儿都喜欢往外说,早前那芈婆子还没生产之事,大着肚子无聊,就喜欢逗她。
她又不经逗,叫人一问,什么都往外说。
桂花娘见此,越听越是觉得没脸继续在待下去,不然家里那点破事,怕是被窝里的,都要叫大家七言八语地给翻出来,只气得拉着鲁石匠往回走:“你别犯浑了,关人家什么事情?是你自己嘴贱手贱,好好叫两个小的过日子就是了,你非要说人家的不是,他又是个读书人,那面上不与你难堪,心里只怕早就起了要走的心。”
然后又有方几田这个村长跟着帮忙,好歹将泄了气的鲁石匠给拉回家去了。
只是鲁石匠到底没法把这事儿就此抹平,好好的外孙子没了就算了,这一年到头,忙下来大半的银钱都没了。
虽说家里暂时就他们一家三口,没缺吃少穿了,可是这个体面年是过不得了。
于是又嚎嚎大哭一回。
那何望祖路过他家屋后,听到了回来拿做玩笑乐子说,“可见老人诚不欺我,都说那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自己骂人又打人,人家要是继续留下来,才是脑子有病呢!现在我看他,都是活该遭报应呢!”
苏玉春兄弟与何荆元正合力将磨盘摆好,顾小碗端着泡好的糯米在一旁等着用,听到他这话,扭头朝他看过来,“你还知道这个道理,以后那嘴巴还不甜几分,这家里就你一个人嘴巴最不讨喜。”
何望祖嘿嘿一笑,“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说实话,我又不无缘无故骂人。”一面接了顾小碗手中盛着糯米的筲箕,“小姨我来,你屋子里烤火去,女儿家要多几分娇弱,别在外头吹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