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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坐在光滑地板上的她才恍然回了神,怎可叫她脱自己的衣裳?她也不脏,她今日要来这柳家道谢,昨晚特意洗了澡,还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
所以趁着那些丫鬟此刻没留意,立即翻身爬起来,抽出那柄划伤过明淮的小刀,“谁敢动我,我就杀了谁!”她的眼神很坚定。甚至怕其他人没留意到,她将旁边的花瓶也砸了。
刚进屋的头一个丫鬟看着那小刀,终究有些被惊吓着。
她们这些在深宅大院的丫鬟,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那丫鬟便立即退出去,一面慌里慌张地叫嬷嬷。
这时候来了个嬷嬷,却不是早前的那个了。
然她看着顾小碗的举动,却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冷笑一声,眼底全是鄙夷之色:“不知好歹的贱东西,得了个妾室位置还不满,还想用这种下作手段哄先生?”一面朝身边的丫鬟吩咐着:“去,她不敢动手的。”十分笃定。
顾小碗听到这嬷嬷的话时,就已经知道了,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她们都只当是自己作的不过是后宅里争夺的手段罢了。
又见那些丫鬟在这嬷嬷的吩咐下果然朝自己围过来,便晓得如果只是拿这刀吓唬她们,恐怕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是见了血。
所以她哪怕晓得自己不该伤这些丫鬟,可她不想做什么姨娘,更不想留在在和牢笼一样的柳宅,所以她还是将那刀挥出去了。
随后便听到了丫鬟的惨叫声,血也飞溅到了她的脸上,有些滚烫。
余下的丫鬟也一哄而散,外头的嬷嬷忽然意识到里面的顾小碗是个难啃的骨头,当下只叫人将手臂受伤的丫鬟拉下去抱扎,一面愤怒地大喊着:“反了天了!快去禀夫人。”
一面又转头骂屋子里的顾小碗,“不知好歹的贱人!亏得我们夫人一片好心意!”
顾小碗不管她骂什么,此刻只想越闹越大,最好叫那柳先生也知道。她想将自己留下,自作主张做什么姨娘的,只怕都是那柳夫人的主意。
那柳先生怎可能会开口要自己一个相貌平庸的村姑做妾?他那般人,什么美人没见过?
她趁机将门窗都紧闭了,生怕再有人闯进来,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那正中间,对着大门。
手里的刀,仍旧紧紧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有人说:“快让开,先生来了。”
随着这声音传开,便是寂静一片,然后那柳夫人温柔又端庄的声音响起来:“夫君,想来顾姨娘刚进府,还未适应,您也不必太着急,叫妾身进去劝一劝她,都是女人家,更好说话。”
不过这柳夫人的话音刚落,她那个贴身的嬷嬷便小声劝着:“夫人不可,这顾姨娘方才真的伤了丫鬟。”
原本也有意让自家夫人进去的柳先生得了这话,便改了口,“也罢了,我去问一问她,她同别的女子终究不一样。”面对着那么一伙歹人如此冷静,不但救下了大家,还把那些歹人全都制服,早该想到她这样的女子,纵使出身卑微,但也不能用以往那一套放在她的身上。
于是柳先生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走近了房门,“顾姑娘?我可以进来么?”
“进,你一个人进来。”顾小碗还坐在椅子上,散乱的发髻她此刻已经重新绑扎好了,只不过已经不复位,现在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何况脸上还有血迹。
房门推开,外头的光线顺着朝两边打开的房门而全部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着脸,眼里的怒火未消。
柳先生看到她坐在这里,而不是拿着刀躲在某一处的角落里抹着眼泪瑟瑟发抖,觉得是那样的理所应当,顿时笑起来,“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胆大的姑娘,很有趣。”
顾小碗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开口道:“我今日上门,是想谢谢你,我二姐母子已经找到。然你们便是如此待客?”
柳先生听到她找到了亲人,也很高兴,只不过旋即反应过顾小碗所说的待客二字,有些不解起来,“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可没等顾小碗以为着果真是误会的时候,他忽然说:“夫人是个很好的人,我昨日不是已经说了么,她与崔家小姐并不一样,我的妾室她都待得很好,如同姐妹一般无两样,而且她也同意给你一个妾位,你以后要好生服侍她。”
感情昨日他和那金公子提及这后宅中事是没有避开,原来是那时候就起了这心思的。
顾小碗初听柳夫人身边的嬷嬷唤自己作顾姨娘的时候很生气,现在更是直接处于那爆炸的边缘了,几乎是要从椅子上跳起来,怒骂着:“照着你这样说,我还要谢谢你两口子?”
“难道不应该么?”柳先生不明白,顾小碗为什么要生气?他起先以为她动手伤人,是没弄清楚自己要纳她作妾,以为是无名无份留下才生气的。可现在自己都已经明确告诉了她,会给她一个妾位,她为什么还这样生气?
然后他的万般不解中,只见顾小碗朝他咆哮起来:“谁稀罕做你的妾?”
这话没叫柳先生生气,倒是让外头的柳夫人柳眉横竖,她身边的嬷嬷更是要上前来教训顾小碗。
她们大概觉得,顾小碗不知天高地厚,无自知之明,不做妾,难道就她这样的货色还想将夫人取而代之么?
但柳先生抬起了手,止住了身后的人。
随后他自己跨步进入房中,将门关上,脸上还全是疑惑,“做我的妾不好么?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以后也不用自出而作日落而息,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