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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孙儿,他尚未成家,我儿又去得早,如今整个家只剩我一人……”张氏说着,又抹泪哽咽了起来,声音愈发嘶哑。
在这番泪声俱下的控诉中,在场不少官员都露出些同情之色,心中的天平已然往张氏那边偏去,觉着林魏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王尚与王文辅对视一眼,王文辅先开了口,“陛下!如此看来,林魏然不单遮掩成百万售卖寒食一事,甚至他也是售卖寒食的官员之一啊!陛下明鉴,林魏然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
林魏然沉默地听完了张氏和王文辅的控诉,神色已然变得平静,声音毫无起伏:“说完了,该轮到我说了吧?”
有人皱眉骂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魏然视若未闻:“陛下,此案疑点有三。”
“其一,从王御史先前的话中可知,张氏的这番供词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那么我想问问御史台,诸位御史做事就是这般潦草,什么都不问就把人带到陛下面前吗?”
“那是我们……”王文辅刚想解释,就被林魏然面无表情地打断——“王御史,听人把话讲完是基本教养。”
“其二,张氏说我与成百万勾结,一同售卖寒食。若我当真与成百万勾结,又何必把他逼到走投无路以命相搏的地步?”
“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贪了。没想到成百万会背后捅你一刀。”有人冷声反问道。
林魏然淡淡道:“去年三月,陛下便禁止售卖寒食。我若做着这种有风险的,又怎么会愚蠢到我的合作之人逼至绝路?”
“一次有风险的暴利,还是细水长流的银子,我想诸位都知道选哪个吧?”
“其三,”林魏然转头看向一边雍容气派的张氏,阖了阖眼,平静道,“我想问老人家一句,你可曾去过东南吗?”
张氏抬头瞪他一眼,又极快地垂眼,一言不发,只有华发上的钗子微微颤动。
“那就是没有,”林魏然了然地点点头,“去年三月,郑虔将军在东南将寒食列为违禁之物。但因为长安从未出现过寒食,所以此禁令并未传到长安,只在官员间流传。据我所知,你家中并无人入朝做官,你的孙子又为何知道成家父子售卖的是违禁物?”
“在你昨日来刑部喊冤时,我便再次问过长安县县丞。他说,你的孙子是替妹报仇才杀了成凌。从头到尾,他的供词中都没提过寒食。”
“那县丞与你沆瀣一气!”张氏不甘地开口反驳,却又被林魏然打断。
“那县丞姓傅,”林魏然平淡道,“我若与他沆瀣一气,那我上月为何要上奏撤了他哥哥在刑部的职并将人贬出长安?我难道不怕他反手捅我一刀吗?”
数月前的云家一案牵连甚广,林魏然等一干陛下党借机清算了不少傅氏子弟,这是朝野人尽皆知的事实。
有些官员的眼神变得幽深,打量着阶下四人,又怀疑地看看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