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握在谁手里,便是谁的筹码。
他在意那句“江山姓年”。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
端妃装作听不懂,“石榴树下石榴子,根在那里,不管是谁捡到,都是那棵树上结的果。”
不管籽从何出,那都是树上所结。
孩子不管是谁生的,都是皇家血脉。
端妃唠家常一般,语气缓慢,带着病气的虚浮,“拾到的人若觉石榴清甜,想要得到更多,定然会悉心培育……”
这便说到了皇帝最关心的问题,年世兰有了孩子,年羹尧的野心就大了。
因为没有拆开挑明去讲,便似无意而为。
端妃现在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一群人的生死。
甚至那个还没出世的。
“可无论怎么悉心培育,那树都是石榴树,再怎么、也不可能变成桃李瓜豆。”
皇贵妃所生乃是皇帝的孩子,年羹尧便是要扶持,江山也还是皇帝的江山,永远不可能是年家的江山。
“这大抵就是天意吧。”
“天意?”
皇帝看着端妃,端妃的目光落在绣布那颗坠落的石榴上。
“是啊,那么多颗石榴红透,比她大的、比她小的,偏生是她熟透掉落,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咳咳……”
端妃叹了口气,似是力有不支,“臣妾不过随手一绣,皇上若是觉得不吉,臣妾改日重绣描样再绣。”
“重新描样?”皇帝将绣绷放下,“费了这么多功夫,为何不考虑拆了原地重绣呢?”
“皇上也说了,费了这么多功夫,臣妾体弱、绣一个不容易,都是臣妾之手,何必拆了呢?”
端妃将绣绷拿到手上,“千针绣成,这个时候再要拆了,便要留下千疮百孔,再难回去了。”
皇帝觉得她听懂了,可是她若听懂了,不该希望拆了那石榴吗?
“你也是这其中一颗吗?”他问。
端妃双眉微扬,明显愣了一下,“皇上是说什么?”
“没什么。”
吉祥瞧见门口有黑影,走过去将丫鬟手里的药接过来,“娘娘,该喝药了。”
端妃咳咳两声,道一声:“皇上恕罪。”
皇帝起身,“你好好将养身子,朕改日再来看你。”
端妃想要起身恭送,被皇帝按下。
“娘娘一直想要报仇,而今却是要放弃了吗?”
吉祥伺候自家主子服药,且等“皇上起驾——”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才问。
她是真的不理解。
“放弃?咳咳……”端妃恨意起,“哪那么容易?”
“那娘娘今日为何……”
吉祥没说完,端妃替她续上,“为何还要帮她说话?”
“是。”
吉祥一直站在旁边,当然听得懂主子跟皇上的对话。
她很清楚,皇帝问话,是相信自家娘娘,而自家娘娘今日若把握好机会,轻易便能影响到翊坤宫那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