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觉得自己怕是要老死在任上,一辈子做一个边陲小县的县令,而如今一看,若真有心要为国尽忠,苍天总是给你机会的。
此事虽然凶险,可要做好了,又岂不是一项天大的功劳?若马场真要有人陷入谋反之事,他此番就会是拨乱反正的功臣,又大大有功于社稷,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也总算不让家族蒙羞。
大丈夫生于世上,来这世间一回,怎能不留一丝声名?
他胸中感慨万分,一腔热血全部化为猛抽向马臀的一鞭!
“驾!”
另一边,羯人的部落中。
因为李茂派出了卢默去送信,所以苏鲁克的女儿塔娜每天都来李茂的营帐“报道”一次,问东问西。
“李大人,你到底派了卢默去送什么信?危不危险?”
“送信有什么危险的。”李茂每天都答,觉得头都要炸开了。“送到了便可回来。”
“若是收信的是个心眼不好的呢?”
“我让他送信,便是肯定那收信的一定是个好的。”
“那……”
“塔娜姑娘,我虽是你的长辈,可也是男儿之身。你一个姑娘家,老是跑来我的帐篷,让我觉得很不方便,能否下次来时,让长辈陪同?”
李茂见这少女是真的不懂什么是“矜持”,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直言相劝。
如今他为了换药方便,只穿着中衣中裤,这姑娘一来,他就要用毡子裹住全身,唯恐有失礼之处。偏这少女对他的什么东西都好奇,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你看,她又开始翻弄了……
我的天啊,她居然,她居然……
她居然举起了他的绒裤!!!
李茂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有喷出来。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呆在帐篷里这么闷,我陪你说说话儿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你住的是我家的帐篷,才不是你的帐篷。”塔娜无所谓翻看着手中的衣服,“这是什么布做的衣服?为什么有点像我们羯人的毛毯,又比它要软和的多……”
李茂真是觉得自己羞也要被羞死了。这绒裤不是外裤,他一直在中裤外面贴身穿的,如今一下子被这少女拿在手里摸来摸去,不时还放在脸面摩擦一二。
太上老君,紫薇大帝啊,无论是哪路神明,赶紧把这女人丢出去吧!
“怎么,李大人,这是汉人的秘密,不能说吗?”
“我乃堂堂一男儿,你觉得我会知道怎么织布怎么做衣吗!”李茂觉得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涵养,一碰到这个少女就破功,他见那女人还有把他的裤子放到鼻子边嗅嗅的意图,忍不住一声怒吼:
“放下我的裤子!”
这一声怒吼惊到了塔娜,也惊到了帐篷外的人。图尔库大叔原本在给外面给李茂熬药,听到他一声大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掀帘子进来看。
塔娜被吼得一震,有些不高兴地抛下了手中的绒裤,冷笑着说:“这位汉人的大人,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东西都很稀罕,我们这些胡人不配碰你们的东西?虽然我们是没有你们汉人富足,但是你们这些人就像是……”
这脑筋完全不在一条路上,怎么能把话说清楚!
李茂见这塔娜越说越冷,一拍床板,恼羞成怒道:“重点不是这个!那是我的裤子!”
“我知道这是你的裤子。不是你的裤子我问你干嘛?你知道草原上一到冬天有多冷吗?你这裤子这么轻薄柔软,可是又很暖和,我问问有错吗?也许我们羯人也能做这种裤子,说不定这样一来就不用穿那厚厚的毛皮了,打猎也会轻巧许多……”
李茂听了一愣,继而长叹一声。
“是我迂腐了。我不如姑娘。”李茂见塔娜并不是纯粹好奇,而是心系牧民的生计,不由得心中百感交集:
“只不过我先前所说并非虚言,我们汉人的男子,是不懂织布裁衣的,这件衣服是我母亲取动物的绒毛纺成线,然后用那绒线织出来的。”
“哦,要织机啊?那就没办法了。”塔娜垮下了眉毛。“我们不会做织机,也不会修织机。以前换来的汉人东西,一坏就成废物了。”
李茂想了想,那天去母亲那里时,那群丫头好像手里拿的是几根长针,也没有用布,而是直接用毛线在织,轻声安慰她道:“家母似乎不是用织机制成的衣服,而是用几个棒针缠绕绒线,然后上下交织而成。你们会纺线,应该是能做这种衣服的。”
“李大人,你此话当真?”塔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