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只要再坚持半刻就够了。
可是……真的能坚持到半刻吗……
“我保证,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敌军举着军刀劈砍上来的时候,司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啊,他答应了阿柔的,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去。
他以故渊门门主的身份站在这里,身后是一路以来支持拥护他的门中弟子,他原就不该有任何犹疑和退缩。
司言想和阿柔在一起,就必须得配得上景西王府的风骨。
敌军杀到眼前的那一刻,司言的目光陡然清明。
长剑出鞘,于电光火石之间斩下眼前之人的头颅,目光坚定,毫无退缩。
斩断
死守。
所有人的心念之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长剑破喉,血喷如柱。司言已经数不清这是死在他剑下的第几个人了。剑刃与剑柄皆已被鲜血染红,身上黑衣也已被汗和血浸透。
过去多久了?
仿佛有几万个春秋那般漫长。
援军何时能到?
理智告诉司言,从城门开战的那一刻起,最多撑上一刻钟,西北铁骑就会如约而至,荡平敌军。
可随着身边之人一个一个倒下,司言却觉得这一刻钟比他的一辈子还要漫长。
倒下的人里,有西北铁骑的先行军,也有与他一同从故渊门出来的同伴。
司言自小就被师父当作太子李焱的继承人培养,师父不准他将时间花费在玩乐之上,整个故渊门,除了叶温遥以外,没有人敢和他一起玩,生怕因此被门主训斥。
那个时候,叶温遥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年幼的他身上背负着何等沉重的枷锁。司言心中苦闷,却无从诉说,他便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后来,师父离世,他本可以抛却纷繁复杂的身世背景,率性自由地为自己而活。可师父曾经的承诺与他的道德感,却成为了困住司言的第二道枷锁。
师父收留罪臣以后,承诺要为他们洗雪冤情。也许是从小就被教授的君子之道在鼓动,司言到底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即便许下承诺之人本不是他。
惭愧地讲,司言对门中绝大多数弟子并无多大感情,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想来门中弟子也大抵如此,也许他们并非尊崇司言这个年纪轻轻的掌门人,而是用劳动换取自己应得的回报,又或者仅仅只是为了在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寻得一处栖身之所,立命安身。
将他与门中弟子维系在一起的究竟是什么?是责任?是利益?还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司言没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在此情此景之下,他竟然产生了一丝可耻的动摇。
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将门中弟子陷入此局,是否真的正确。他所给予的回报,是否配得上他们的牺牲?
“门主,当心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