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暂时没有动的病人,抬起手中的手电筒照了过去。
只见对方用右手紧紧捂住那只被光线近距离接触过的眼睛,似乎有红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顺着指缝间流了出来。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与地面擦蹭出大块大块的伤口,在不平整的地面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手电筒是有用的。
但它又没有那么有用。
如果真的需要将距离拉得如此之近,才能对对方造成眼前这样的伤害的话,很多人都是做不到的。
他们没有那个条件,也不一定有足够抗衡的身体力量,就更不用说能像林深一样,完全不用担忧自身安全来做危险尝试了。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绽开成一朵朵黑夜下带着危险气息的花。
对方的身体突然一阵抽动,随后以一个几乎无法借力的姿势猛然直起身来。
空洞的眼眶仿佛还存在眼睛一样,带着怨恨气息像是要直接刺穿林深的胸膛。
林深没有动。
他意识到了眼前所面对的身体有多无力,尽管好像某些程度上脱离了“人”的概念,却没有真的完全改变这个人本身的身体极限。
不管是林深的举动,还是尸体强行迫使这副身体做出的动作,其实都是在不断消耗和损害着对方的身体的。
那么,这副躯体就是有上限的。
等到撑不住了,也就再不能用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深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他们执着于追求两只眼睛是为了什么。
或许,当他们真的能像拥有单个双瞳那样,稳定地拥有两个眼球,他们的身体就不再受“人”的束缚,不会再如此轻易损坏,如此轻易受伤,从而真正突破安平医院里的限制,走到外面去?
那么两只眼睛必定掉一个,就是某种未知的东西对他们的限制?
从哪儿来的?
林深感觉自己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一个身影在余光中无声地高高跃起,被夜空中朦胧的光勾勒出一个不算清晰的边缘。
鲜血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血液还在顺着眼眶往外涌,那样的出血量几乎是不正常的,这让他脑海里闪过昨天坠落的尸体。
似乎只要给他们一个能够出血的伤口,全身的血液就会像是拼命逃窜一般,离开自己的身体流到外面去。
对方高高跳起,林深都能感受到洒下来的血液,可见伤口流速之恐怖。
他快速举起手电筒,去照对方的脸。
只见那人立刻抬起手去遮挡眼睛,但在灯光照亮的范围内很明显能看到病号服上氤氲开的大片血迹。
林深猛然睁大眼睛,朝身侧安全的位置快速移动了几步,就听到对方嘭地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