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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春山平淡了一晚的声线,此时终于呈现剧烈的起伏,又冷又硬的字句从喉咙中迫出来:“似薇,别胡闹,删掉。”
“我不。”钟似薇将手机推回给他:“删掉视频,然后呢?把热搜压下去就完事了吗?你看清楚,现在处在风口浪尖的不是我,是你!他们已经贴出了你的个人信息,即便热搜可以压下去,你的名誉怎么办?”
钟似薇甚少这样反驳纪春山,她性子绵,却并不软,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迸发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韧劲来。
两相对视,各不退让。
纪春山急了,语气中有了几分薄怒:“似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网友只顾宣泄情绪,根本没有理智可言,找到行车记录仪又怎样,他们要判定一个人是坏人,就总会找出一百样理由,你何必淌这一趟浑水?”
钟似薇将脸别到一边,不看他,只落地有声道:“只要找到行车影像,我自然有办法替你辩驳,别忘了,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
“我怕在找到行车影像之前,你就会被攻击到体无完肤。似薇,他们怎么骂我都无所谓,这种冷嘲热讽我从小到大早受惯了,可是我不能忍受你被无辜牵连!”
“那我呢?我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挨骂吗?”她把脸转过来,直视他的视线,吐露埋藏心底的真心话:“春山,只要有一点还你清白的可能,我都会去做。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誉,纪氏也可以不在乎你的名誉,但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似薇,你只要不看那些评论,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
“不行就是不行!”钟似薇涨红了脸,骨子深处的牛劲涌上来,谁的话都不想听:“谁说不看就可以当作不存在,要是不看就可以当作不存在,我这些年早放下你了,可事实是我根本没法忘掉你,一分一毫都不行,纪春山,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一愣。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空调暖气烘烘往外吹,刚刚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吃完热滋滋的面又吵了一架,身上都有些燥热了,纪春山松了松衬衫衣领,一些按捺不住的冲动暗暗滋长。
“似薇,对你而言,我真的这么重要吗?”他注视她,目光深邃。
“是!”她没打算说谎,也说不了谎。
今时今日,全世界都知道他对她有多重要了,再怎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都没用,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把耳朵堵起来,喜欢会从眼睛里冒出来,眼睛闭上,心跳也会充当背叛者。
像一个穿满孔的塑料袋,袋口再怎么扎紧,水还是四处奔涌。
钟似薇忽然有些想笑,乔家默说的没错,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这几个月,怎样苦心造诣做一只鸵鸟,都不及这几秒来得痛快。
喜欢就是喜欢,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她真傻,竟以为不在一起不联系,只要时间足够久,就可以终于放下。
怎么可能呢,五年了,五年里她何曾放下过他哪怕一秒?不管用尽多少努力,欺骗自己多少回,只要他一出现,像现在这样坐到她面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