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哥哥是没听明白吗?
还是他压根不喜欢她,不想和她在一个城市?
“我就是建议你再多想想,当然,南城传媒挺好的,你想报完全没问题。”纪春山暗自吸了口气,又找补道。他当然存了点私心,虽然不愿意叫她莽莽撞撞做决定,但刚刚她那样说,他的确有点高兴。
“那好,我认真考虑过了,就报南城传媒。”
就刚那一下,她从春山哥哥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期待,那就不用再多考虑了,她早考虑过好多好多遍的,就是南城传媒,跟他一个城市,她甚至偷偷地查过,两个学校就相隔几个地铁站。
一对少年在这小房间里决定人生大事的同时,一辆双拼色迈巴赫正向宁安巷驶来。
那是纪成锋第一次踏足这个破败小巷。
早在十数年前,他就获得了绿卡,并将大部分资产和生意都转移到了国外,国内只剩为数不多的几处制造工厂和房产。这些年回国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来凤城这小地方。
对这个遗落在外的儿子,他就像对国内的某处物业某处工厂一样,不经人提起都未必记得有这么个存在,就连俞美莲母子的生活费,都是由他的私人助理每年划拨过去的,他并不亲自经手。
毕竟,他有正经家庭和正经儿子。
他这一辈的男人大多有一种混乱而又自洽的价值观,自认为彩旗飘飘和红旗不倒并不冲突,外面怎么乱来都行,家里得维持正统秩序。妻是他的结发妻,忠诚是万万给不了,女主人的富贵和荣华得保障。
践行这套价值观,纪成锋这些年虽在外面搞过不少女人,却一直很小心没有留下过子嗣。
俞美莲是个意外。
准确来说,是个刻意制造的意外。
原本只是回国度假时,随意巡视了个工厂,又随意勾搭了个厂妹,偏偏这个厂妹心思不简单,不仅没有按他叮嘱服用避孕药,还悄悄大了肚子生下孩子,等他的私人助理向他报告这件事时,纪成锋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人。
就这样被摆了一道。
俞美莲摊了牌,这孩子之于她,就是一张长期饭票,她不要名分也不争什么,只要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纪成锋听完默默松了口气,在他这种人眼里,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经过协商,他替她购置了一处房产,再每年划拨五十万生活费,这桩官司便了结了。
刚开始几年,母子俩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五十万,足够一对母子在四线小城过上不错的生活。俞美莲请了保姆,孩子由保姆带着,自己每天打打小牌逛逛街,好不惬意。
她那时候到底年轻,心气盛,还没彻底变成烂泥里的老泥鳅,也曾认真学过当一个好母亲的,从生活费里拿出很大一笔,给纪春山报了当地的贵族学校,学钢琴,学礼仪,学外语,按照中产精英的模式去培养。
这孩子也的确争气,语数外门门优秀。
有那么一些瞬间,俞美莲甚至幻想过,等孩子大了出息了,搞不好纪成锋又稀罕上这儿子了呢,他那么大份家业,随随便便漏个十分之一给纪春山,也足够他们母子俩吃几辈子了。
那几年是纪春山母子关系最为融洽的几年。
俞美莲会教纪春山唱歌,给他讲睡前故事,虽然都是些很烂很不入流甚至有些低俗的故事,但到底是夹带几分母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