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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下机关,书房的门内传出金属运转碰撞的声音,随即我拉动门把手,门便开了。
尹新月感到不敢相信:“张启山的家怎么跟我家一样,还弄机关?”
正说着,张启山突然把门一拉,我的手还在门把上,差点被他拽倒。
张启山脸色铁青,扫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我身上;“你找到的机关?”
别说机关,曾祖父的这栋豪宅有多少暗藏的地窖我都知道。
我赶紧岔开话题:“嫂子很担心你,叫我们过来看看。”
张启山脸上的冷峻在听到“嫂子”两个字的时候略微缓和,他对尹新月道:“不是说了吗,我出来前,别打扰我。”
尹新月有些委屈:“可你在里面两天两夜了,我怕你死了。”
张启山无奈叹气,视线落在张海侠身上:“治好了?”
“托佛爷福。”张海侠道。
张启山转而又对我道:“你跟我进来。”
尹新月不甘心:“那我呢?”
张启山道:“让下人给你梳梳头,换身衣服,洗个脸,自己看看埋汰成什么样了,哪有大小姐是你这般乱糟糟的。”虽是冷冰冰的口吻,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尹新月以为被张启山嫌弃了,气得怒目圆瞪。
“张启山,我讨厌你!”尹新月说着便跑走了。
张启山轻轻一叹,揉了揉太阳穴,对我道:“你一人进来,我有事要说。”
连环计
书房古色古香,内室却略显空旷,本该有摆件的位置,只在地板上留下印记,显然是为了拍得鹿活草,有价值的古董都被搬空了。
“丫头的病,还有得治吗。”张启山单刀直入地对我道。
我来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是打算教我新的话术?”
张启山道:“先回答。”
“治不了了。”我叹气,“我本来以为,鹿活草能延长红夫人的寿命,可用黛石果这七天,我发现药效太猛了,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这个过程。夫人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虽然我不知道鹿活草要怎样起死回生,但不会轻松就对了,她不但治不好,很有可能会在服药的痛苦中死去。”
张启山若有所思:“你知道为何二爷那边迟迟没有使用鹿活草么。”
“听说是在筹药引。”我道。
“没错,其他几味都齐了,唯独当归,整个长沙都没有,连城外都找了,也没有,二爷派人去了杭州那边,但一个来回,丫头等不起。”张启山对我道,“是日本人干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先一步买走了所有当归,甚至包括临近的城镇,都已经找不到药了。”
我心头一凛,如此有针对性,阴谋的意味很浓:“佛爷需要我做什么?”
张启山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东西给我,我还以为他是要我卷铺盖走人的意思,没想到打开包裹,赫然是一大堆当归,以及一个木匣子,我打开木匣,鹿活草竟放在里面。
什么情况?
我有点搞不懂了,看着张启山,不像是要我帮忙熬药的意思,再说了我是学西医的,二月红早已备好了大夫,熬药这事儿不该轮到我头上。
“两天前,丫头派人来把我叫过去,她瞒着二爷,将鹿活草交给了我。”张启山顿了一下,继续道,“三天前,日本人将这袋当归送到军营,张日山把它秘密带到府邸,启玥,你知道这两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二月红和红夫人的结局,我是了解的,但个中细节,张日山肯定不会全说,眼下发生的两件看似互不相干的事,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日本人收了这药,让大家找不着,给你做顺水人情,要你帮他们办事?”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至于夫人为什么又要把鹿活草给你……”我顿了一下,“难道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想要把人情还回来?不应该啊,二爷肯定不会放弃,就算红夫人的病真没救了,他也会用掉最后这个希望让自己死心,怎么会把药给你?”
张启山看着那一包烫手山芋似的东西:“你能想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好了。”
“佛爷,您就别卖关子了,你把我单独叫进来,总不能是为了打哑谜。”我有些焦急,这件事可大可小,关乎张启山和二月红的情分,稍有不慎,张启山就要变成二月红的敌人了。
“如你猜测,丫头确实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算找到药引,鹿活草也救不了她,这药的副作用,不是她那样的身子受得住的。”张启山一顿,“丫头若亡,二爷必然心如死灰随她而去,她不愿意看到心爱之人殉情,便把鹿活草给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要把二爷的悲痛,转化成对你的恨意,这怎么行啊?”张启山如今倾家荡产,内忧外患,正是需要和二月红共同进退的时候,这么做无疑是让张启山孤立无援,“等一下,红夫人给你鹿活草的原因我想通了,日本人又要做什么?”
张启山比我平静多了:“如今我与二爷没了家底,有些事就变得被动,日本人与上峰勾结,想要将我从布防官的位置拉下来,如果我把当归交给二爷,他们便会拿这个由头,诬陷我与江湖人勾结叛国,到时候张家与红家,便万劫不复。”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张启山如此冷静地说出敌人的计划,就表示他已经有了对策,这件事听起来就很严重,可日山伯伯从没告诉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佛爷,你会背负很多骂名的。”张启山和二月红,我当然站在自己曾祖父这头,眼见他要吃亏,我淡定不了,“而且,二爷也会恨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