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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祖出门在外节省惯了,手里有钱也不想乱花。
我们送他到了火车站,临走前,张海楼还刻意给他选了几身像样的衣服,买了绅士礼帽,至少从外表来看,是该坐头等车厢的乘客,免得一身异域打扮,会被乘务员当成偷票的。
蛇祖来时没有带太多东西,回去却大包小包,都是我给他的妹妹们买的衣服和玩具,还有小零食,如果不是未来战争全面爆发,我其实更想让蛇祖跟着张海琪,他的妹妹们也认张海琪当娘。
蛇祖拖着行李,进站台前停了下来。
张海楼生怕他后悔不走了,忙问:“怎么,还有什么话想对你姐姐说?”一上来就直接把他和女孩儿的关系变成了姐弟。
蛇祖也没计较,我本来就比他大,不能娶我,当姐姐也可以:“你们来广西,可以夹我喇嘛,平日里的价格是30钱。”
张海楼笑起来:“那看来莫云高是很大方啊,不过,我们更大方,你现在包里可是装着一万个大洋,这趟回去,可谓黄袍加身了。”
蛇祖比较嘴笨,对张海楼这种滔滔不绝的说话方式很讨厌,但想到他是我喜欢的男人,也就懒得计较:“给你个东西。”蛇祖从衣服里拿出一只哨子给我,“你到了广西,往百乐村的方向走,村口有个吊桥,你在吊桥的中间吹响这个哨子,只要我在寨子里,就会知道你来了。”
我接过哨子,是螺旋形的竹制品,像盘踞的蛇:“这声音很大吗,这么远你都能听见。”
“这种哨子人的耳朵听不见,只有蛇能听见。”他道,“如果你夹我喇嘛,就不要钱。”
我能感觉到他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少年不懂情事,本能的想要竭尽全力对我关照,但我回应不了他的情意,就必须让蛇祖也断了这份念想。
我已经糟蹋两个黄花军爷了,不能再糟蹋未成年。
蛇祖突然抓住我的手,张海侠见状就要用拐杖将我勾回来:“你们别动,免得蛇把她咬了。”
只见那条被我缝过针的青蛇缓缓地绕着他的胳膊,慢慢来到了我的手上,从我的袖子里钻进去,青蛇和小青蛇是同一个品种,但个头要大很多,冰凉的触感给我一个激灵。
蛇祖不舍地松开我,指腹不经意滑过我的手背:“蛇送你,你救了它,它现在认你做主,要是这条死了,你也可以来广西,我再送你新的。”
张海楼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要不是眼前的少年确实曾为我拼过命,哪能轮到让他占我便宜:“好了好了,火车要开了,你这么久没回去,你那些妹妹该急了。”
蛇祖不理他,还是看着我:“我叫阿朴,蛇祖不是我的名字,是称号,记住了吗,我叫阿朴。”
“记住了,阿朴。”我道。
蛇祖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站台,火车已经准备启程了,他只能将车票交给列车员,然后上了车。这个年代的火车没有安检,行人和乘客都能靠近火车,只是门口有列车员负责检票,头等车厢的一般会有专人接待。
蛇祖飞快地找到自己的包厢,从窗户探出头,除了他之外,火车上有很多人都快要把半个身体拱出车窗了,所有人都在朝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挥手。
我看着他,也朝他挥手,这让我想起从马六甲离开时,我也是独自一人,以为和张海楼他们的缘分到此为止:“会来广西找你的,你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蛇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这是我认识他以来,表情最生动的一次,他什么话也没讲,只是学着其他人那样,对我不停的挥舞胳膊,直到火车发动,渐行渐远,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为止。
事实上,这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可能没有多久便会和蛇祖再见,族长也在广西一带,这年头的广西还处于少数民族部落的统治之下,真要深入其中寻人,确实得找一个懂行的本地人带路,免得犯了忌讳。
张海楼见我迟迟没有离开站台,吃醋地捏我的脸:“怎么,舍不得,那张脸确实有点东西,16岁的小子,精力也是非常旺盛的。”
我对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朋友回乡,通讯又不发达,他那儿连个电报机都没有,多少还是有点伤感的,更何况,他真的救了我。”
张海楼不依不饶:“你这女人,水性杨花的,搞不好现在已经不满足我和虾仔,想要个嫩雏三姨太解闷儿。”
我拍了他一下,张海楼一把将我搂过去便是不顾路人眼光的吻住我的嘴,却在下一秒,青蛇从我脖子后面钻出来,张开嘴对着张海楼一咬。
张海侠眼疾手快地拿拐杖一挡,毒牙咬在金丝楠木上,发出咔咔的声音。
张海楼气得不行,抓住蛇的七寸就要把它给拧了:“那小子送你蛇是故意的吧!”
蛇祖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房间里的母蛇和蛇蛋,当佣人进去收拾时,就看到母蛇把蛇蛋围在中间,当场就吓晕了。
他没有提前告知,应该是担心我会拒绝,但对蛇农来说,自己养的蛇是非常珍贵的,赠送给别人,肯定是最高的礼节了。蛇祖不谙人情世故,只知道把认为最好的东西留下,就是苦了当天的佣人,差点呜呼哀哉。
我们手忙脚乱地将母蛇引进笼子里,又把蛇蛋小心放进去,毕竟是剧毒的成年蛇,咬到谁都死路一条。控蛇需要让蛇信任和熟悉主人的味道,母蛇意识到自己被蛇祖给“弃养”了,正发脾气,我没法硬控。
张海楼现在吃醋上头,明知我对蛇祖的态度是很坚定的拒绝,却还是想把母蛇给炖了煲汤,见张海侠一脸平静,有些奇怪:“你不吃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