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画舫慢慢地靠过来,牧遥不曾抬头,也不曾停下手中的弹奏。
倒是清越站在画舫的船头,听到牧遥的琴声,似乎沉醉了进去。
画舫想靠近牧遥和温酒的小船,可两艘船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清越能看到听到,却始终无法靠近。
倒是绿芜站在清越身边,看着不远处弹琴的女子,愣神了许久。
她也忍不住跟着那琴声想起了许多事,想起了曾经快乐的往事,想到若是家中不曾突发变故,她若是不曾流落青楼,如今该是如何的自在。
可听着听着,绿芜却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再转身便看到了身边的清越浑身都被黑色的雾气包裹。
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可随后那琴声像是有魔力一样,好像瞬间有一股清凉的力量将她包裹。
不是阴冷的,而是微风拂面一样的沁人心脾。
整个镜心湖被牧遥的结界笼罩。
黑色的魔气从清越的身体之中散出。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一面是那轻快悦耳的琴音,好像要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去。
一面是某种蛊惑的声音,好像要一直带着她沉沦下去。
清越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可后来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每日在赌场上混迹,成婚不过三日就将她卖给了青楼,因着这张好看的脸,青楼给她那丈夫开了个不错的价格,双方都欢欢喜喜的,无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想过母家会不会有人过来寻她,可青楼老鸨的一句话让她死了心。
老鸨说:“你出身书香门第,门庭虽高,却也最好脸面,你兄长今年中了进士,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又怎会派人来救你?”
清越当时便心如死灰了。
老鸨说不让她卖身,凭着这张脸自有人一掷千金。
一开始她还有几分不情愿,后来也逐渐地迷失在了那些追捧和金钱之中。
她在家中,事事要守着大家闺秀的本分,后来嫁给了那所谓的青年才俊一样的夫君,不过三日却受尽侮辱和毒打,可笑竟是入了青楼之后听从妈妈的安排才有了这样恣意的生活。
不高兴人人哄着,不舒服人人担忧。
可近日听闻老鸨又寻来了新的美人,她如何能不怕。
偶尔也会在醉芳阁之中听到一些京城传来的消息,比如那位她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当朝太后开了女士,比如今年的文武状元均是女子。
比如那位传遍整个昭国的奇女子,司空之女司云琴如何地肆意潇洒。
那些在她听起来都像梦一样,清越也曾羡慕过,想过要是自己也能那样便好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离不开醉芳阁,离开了她就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羡慕与清醒交织之下,又听闻醉芳阁寻来了新的美人,她竟逐渐地扭曲了起来。
她想那些人又凭什么那样恣意洒脱,上天为何唯独对她如此不公。
牧遥从她的梦境之中看到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