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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就有人看不得别人事事美满。
酒巡途中,皇帝点的戏刚唱完,大臣们说着恭维的话,说起了戏文中的人和事,继而说起了书中有关中秋团圆的神话故事。
兴致正浓时,有人醉醺醺地说:“书中所言皆是故事,但京城最近不就发生了一件趣事吗?”
那一刻,萧莫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住了,明知道这一刻会到来,可他还是很难受。
他想弯下腰,缓解那股喷涌而出的难受,可现实是,他只是挺直了脊梁,静静地看着开口之人的表演。
第10章
开口的是户部主事何源,他平日里最是胆小怕事,在户部并不起眼,时常因为一些行为举止被同僚轻视、看不起。此时大抵是心情郁闷加上闷头喝酒喝得有点多,他脸颊泛红,醉眼朦胧,人也有些飘,嘴巴也就不受脑袋控制了。
他摇头晃脑地拉着身边的官员求证:“这等传闻趣事儿不知道张大人你听说了没?”
浓眉大眼的户部员外郎张延一身周正:“何大人,本官公务繁忙,每天要忙到半夜,这种后宅妇人才会讨论的事情本官不曾听闻。何大人闲适,也不知什么事儿值得何大人这般惦记。”言下之意,何源不忙公务,每天惦记这些有的没的同后宅内人一样,哪里有一点为官的样子。
何源打了个醉嗝,满嘴酒气实在是有辱斯文,惹得张延皱眉连连退开半步。
何源没在意,他颤笑着指向安国公贺定:“说来这趣事儿和安国公府有关呢。”
皇帝坐在高位上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直到此时方来了兴趣,听闻这话视线落在了贺定身上。
贺定则微微皱眉,一脸正气儿:“我安国公府上的趣事儿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大人竟然这么关注我安国公府,实在是有心了。”
何源醉得晕头转向,自然没听出贺定的讽刺之言。他嘿嘿一笑,遥遥地朝贺定拱了拱手:“国公爷这话太过自谦,下官不是有心打探,实在是稀奇事传得沸沸扬扬,大街上随便拉扯个人都知道。说到此,下官还要在这里恭喜安国公府得此吉兆。”
贺定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他在恭喜什么。
何源继续朗道:“安国公就别藏着掖着了,前些日子国公府的小姐在大街上被仙道拦下,直言她乃天生凤命凰格。贺国公,这难道不值得恭喜吗?下官可还听闻,那仙道拦下贺小姐后便消失不见了,不知可有此等奇事儿?”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包括皇帝的视线都落在安国公府那一桌。
贺云浅今日也跟着出席宴会,她端坐在那里,容颜明媚,姿态雍容。不知道是不是何源的话起了作用,众人这么细细打量着她,总觉得是有几分富贵命态。
贺云浅看似平静,桌子下面十指已经死死扣在了手心里。她今日若不出席事情被揭露出来时就会被认为心虚,出席就会被人这般打量、巡视。
然而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前路渺茫,看不到未来。
皇帝挑了挑眉脸色阴沉,他放下酒杯,目光在萧印和贺定等人身上游走了一圈。
乾华宫内针落可闻,贺定站起身沉声道:“何大人,一个疯子在大街上胡言乱语的话,你也当真?这些疯言疯语本就是无稽之谈,今日你在皇上面前恭喜我们?请问,何喜可恭?”
何源眨了眨眼,众人注目之下,他不经意和皇帝的视线对上,人瞬间打了个激灵,酒也跟着醒了。他顿时一脸诚惶诚恐道:“安国公恕罪,下官喝了几杯酒,就想求证一下听到的传闻,并无他意。”
“听何卿之意并不是他一人听说了此事,众卿可听说了?”皇帝笑着闲闲开口道。
文武百官相互看了眼,有人说没有听说,有人说听了。
皇帝又看向贤妃:“贤妃呢?可听说过此事?”
贤妃明艳之姿,如今年岁爬上了眼角,可容姿依旧,她站起身神色平静语气温和有力:“臣妾*不曾听说,安国公也说了,本是一个疯子在胡说八道。既然是胡言乱语,安国公府上的人不曾放在心上,又怎会告知臣妾。就是不知宫里其他姐妹听没听说过此事,若是听到却不告诉臣妾,那臣妾就太伤心了。”
皇帝笑了下:“是吗?”
这时监察院御史方文意站起身朗声道:“皇上,今日乃中秋佳宴,何大人御前失仪,实在有罪。”
方文意出生贫寒,为人耿直,上至皇亲国戚下到普通官员,只要犯了事没有他不上折子奏禀的。文武百官包括几个皇子都不怎么喜欢和方文意打交道,皇帝倒是很喜欢他耿直的性格。
此时听了方文意的话,皇帝似笑非笑道:“何卿不过是多喝了两杯,何罪之有?到时这传闻,方卿可知?方卿一向有事便禀,此事朕怎么从未曾听你提起过呢?”
方文意正色道:“皇上,臣认为此事实在是无稽之谈,所以上折奏禀。”
看着眼下这场闹剧,萧莫的心沉了沉。方文意身为纯臣,从来都是就事论事,而现在他看似公正实则句句为安国公府开脱,此情此景皇帝难免不会多想。
若皇帝认定安国公府甚至是萧印收买了朝中言官、纯臣为自己所用,那事情就严重了。
果然,皇帝冷笑一声:“御史身为言官,向来不用求证便可上奏。方爱卿平日也是这般,这次行事倒是和以往不同。”
方文意听闻此话慌忙跪在地上请罪,他这一请罪几乎直接说明他有私心。而何源也扑腾跪在地上,他不由自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