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昌王就在几十米外。
谢桐看着这个曾经最为熟悉的皇兄,竟在对方脸上瞧不出半点当年的影子。
眼皮沉沉垂着,露出的目色阴暗凝滞,不过才四十余岁,脸上已经爬满皱纹,束在冠中的头发也黑白参半,全然不复谢桐记忆中意气风发、稳重可靠的大皇兄模样。
许是为了颜面,安昌王今日特地着了一整套的亲王服制,玉冠蟒袍,衣袍虽华丽,却更衬得他年老瘦削,暮气深重。
“皇兄。”谢桐开口唤。
河对岸,安昌王的脸皮抖了抖,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如今您已是圣上,臣怎还担得起‘皇兄’这个称呼?”
谢桐淡定自若,控着马儿踏前几步,语气冷静:“长幼有别,即便父皇传位于我,皇兄也依旧是兄长。”
他这一句没有在安昌王面前用“朕”的自称,对方显然注意到了。
没等安昌王有所反应,谢桐就紧接着道:“如今与皇兄两地阔别已近十年,不知为何,皇兄竟要在曲田伪造圣旨,行此反贼之事?”
安昌王点点头,笑了一声:“好一个反贼。”
“那圣旨既有圣上的朱批,又有玉玺印,怎会是伪造的假圣旨?”
他眯起眼,直盯着对面的人:“若非圣上在曲田倒行逆施,做些天怒人怨之事,令得百姓叫苦不迭,本王也不会替天下人站出来,与圣上理论理论。”
谢桐轻挑了一下眉:“既然是假圣旨,那为何不取出来,与朕批过的真圣旨比较比较?”
“……”安昌王说:“本王到曲田的第一日,已将那假圣旨烧毁,废止了上面荒唐的命令!”
“哦?”谢桐忍不住道:“那朕怎听闻端闻太傅说,他已将假圣旨从曲田官府中取出保管,只等送回京城,便可一知真假呢?”
“还有,”谢桐又说:“曲田县中那灭绝人性的种种条例,明明是朕的太傅废止的,怎么到了你嘴里,都成了皇兄你的功劳?”
年轻的天子将缰绳一甩,居高临下地俯视对岸的人马,冷冰冰地吐出最后一句:
“还是说,安昌王你把城中的百姓都当成聋子瞎子,以为带兵围在外头,就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令所有人都信你这番胡言乱语?”
安昌王脸色骤变。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桐懒得再与他论些不阴不阳的废话,安昌王也急躁难耐,两边很快就发起了冲突。
本以为只是初步接触的第一场小战,安昌王还留了大半兵力在后方。
毕竟两人有着血缘牵连,按常理来讲,谢桐肯定不能一次赶尽杀绝,必会留有双方停战的间隙,来怀柔劝解,以显示天子的仁厚之心。
安昌王计划得很缜密,等到黄昏日落时,这一战应会停歇,趁这个时候,他就……
他想了许多,唯独没想到谢桐完全不按寻常套路来,第一次进攻便已是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