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桐明白了。
先帝在位共三十余年,初期也曾励精图治,然而随着年岁渐大,行事日渐好色昏庸。送入宫中,曾有过封号的妃子,又岂止几十人?
就连谢桐这个皇子,在先帝病逝时,尚不能认全后宫的所有娘娘,更别提一个二十年前就已离世的普通妃嫔。
“为何住在行宫内?”谢桐又问:“环境虽好,但离皇宫甚远,想来应是不太方便的。”
闻端走在他侧前方,俊美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道:“许是受人排挤,才被送来此处。”
谢桐唔了一声,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太傅为何知晓文妃之事?”
谢桐很轻地蹙了下眉,边思考边道:
“二十年前,太傅你也还是个七岁幼童呢,这么早就开始备考科举,了解宫中秘闻了么?”
闻端的脚步微微一顿。
继而他侧过脸看向谢桐,墨眸中神色深深,嗓音却依旧温和:“臣也是入朝为官后,才听人说起这些过往。”
谢桐点点头,不再问了。
文妃的往事,也牵带出他脑海中关于母妃的一些记忆来,同样的早逝,同样寂寂无名,只能被人记住一个封号。
然而谢桐的母妃毕竟有他一个孩子,即便逝去多年,谢桐登基后,依旧尊她为圣母皇太后,她的一生能被仔细记录在史书中,每逢祭日,有许多人朝她参拜。
而没有留下任何子女的文妃,就只能和这所殿落一般,隐蔽在无人可知的角落中,由岁月悄然将其侵蚀殆尽。
可能是发现谢桐心情郁郁,闻端牵着他出了花园后,望见远处匆匆赶来的罗太监等人,忽然开口问:
“圣上,可愿与臣一同到猎场去?”
听见要去打猎,谢桐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精神一振,暂且将不愉的往事置于一旁,点头应道:“好,现在就去。”
猎场上,已有不少臣子在挑选马匹与弓箭,终于候到谢桐过来,立即想要上前行礼。
谢桐摆摆手,最不耐烦他们这副模样:“免了,你们自行比试便可,无需问过朕。”
在众人面前,谢桐无法和闻端牵着手了,只得一前一后地走着。在挑马儿之前,谢桐微微侧了下脸,给闻端投去了一个眼神。
闻端唇角微扬,从容道:“臣遵旨。”
抱着雪球儿在猎场内转悠的刘小公公听见了,困惑地想,遵旨?遵什么旨?
谢桐在马圈内看了看,挑了一匹肌肉结实的白马,又接过罗太监递来的弓箭袋,余光往后虚虚一瞥,就见闻端翻身上了一匹黑马。
猎场是一大片围起来的林子,路面平整,虽有树木,马儿在其中也能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