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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美斯不敢打扰,静静地守着。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画册,手指抚上第一页那个“月下舞刀的男人”,嘴角忍不住上扬。
那年他才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晚的月色很美,赫纳布身形高大健壮,小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只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即便已过去多年,他仍忘不了那一刻的心潮澎湃。
之后的岁月里,画册上留下了越来越多赫纳布的身影,手把手地教他射箭武刀,亲自为他穿戴皮甲,战场上将他护在身后……他们第一次深情相拥,第一次忘情亲吻,第一次共浴爱河……不知不觉,两人已相伴相携走过了几十载春秋,从青葱少年到两鬓斑白……翻到最后,他老泪纵横,在黑夜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他拿出炭笔,照着熟睡中的赫纳布,最后一次勾勒起了他的眉眼。
只不过病了几日,原本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如此憔悴!普拉美斯只觉得心痛得厉害。
……
许久,赫纳布醒了,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些。他见普拉美斯正在画他,笑着说:“给我看看吧。”
看着画册里那个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的自已,赫纳布皱了皱眉,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擦了擦,脸部的线条顿时变柔和了,显得丰润了些。他拿过炭笔,在自已的头像旁加上了普拉美斯的脸。
“我画得还不赖吧?”他满意地向普拉美斯展示自已的杰作。
画册里的两人笑靥如花,普拉美斯只看了一眼,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对侍立在旁的巴克道:“去拿些颜料来。”既然阿布想要留下他们最美好的样子,那他就遂了他的心愿。
……
“普拉美斯,我看见阿蒙拉了。愿阿蒙拉保佑你。”清晨的朝阳徐徐升起,赫纳布依偎在普拉美斯的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普拉美斯没有哭,静静地看着祭司们抬走了赫纳布的遗体,静静地看着女仆们料理后事。待一切结束,他屏退众人,爬上了赫纳布的床,躺下,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等老仆人巴克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病倒了,神智不清,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阿布”的名字。
由于他的病情一连数日都没有好转,新法老登基大典不得不被迫延后。古埃及的法老是太阳神在人间的使者,帝国无君,这是大大的不祥,底比斯的民众陷入了恐慌,群臣们议论纷纷。
赫纳布过世一周后,斯特拉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女仆的阻拦,冲进了房间,将普拉美斯从床榻上拽了起来。“你打算继续颓废到什么时候!陛下已经死了!你难道是想为他殉葬吗?你是陛下钦定的继承人,陛下的帝国还在,陛下的臣民还等着你!”
普拉美斯费力地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斯特拉。突然,“哇”地一声,他扑进斯特拉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了许久,他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只是仍然一言不发。
斯特拉长舒了口气,吩咐身边的侍女:“赶紧去准备准备,陛下明日登基!”
……
第二天,脸色依然苍白的普拉美斯,在斯特拉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登上了圣坛。大祭司乌坦拉为他加冕,史称拉美西斯一世。斯特拉成为了他的王后,他们的儿子塞提梅里安普塔被封为摄政王,与普拉美斯共同执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