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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找我啊?”殷金山跨进门,疑惑地对阿块说,“你是不是看错了?”他又劝殷白氏:“你再仔细想想,人怎么可能没有害怕的东西?而且她死的时候就一娃娃,娃娃怕的东西可多了。。。。。。对了,她应该怕蛇吧?她不就是蛇咬死的?哎,你说句话啊?你老低着头干什么?”
殷金山终于发现了屋内的气氛有些异常。他低头去看殷白氏,吃惊地说:“你,你。。。。。。你哭啥哭?一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嘛。”
“看来夫人是真想不起来了,县令大人不必着急,贫道还有别的办法除鬼。”孟琅起身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行行行,杰生,送送道长!”殷金山边把二人往外送边喊儿子,等把儿子喊出来后就回去看殷白氏,心烦道:“别哭了,丢不丢脸啊?要我说她就怕蛇,铁定怕蛇,明天我就让人去捉十几条蛇来!我说别哭了,别哭了!”
殷白氏任他吼,眼泪依旧往下掉。殷金山拿她无法,干脆出去了。他望着山峦间湛蓝的天空,心情格外郁卒。他慢慢踱进厦屋,这间宽敞、明亮的屋子是从岑家拆来的。七年前,他连走进这间屋子都不敢。
岑家拆了他的屋子,他也把岑家的屋子拆了。说要收回山林,那确实是他有意要整岑家,可岑学文他爸在山上摔了一跤死了,却是他没想到的。他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动手,岑家就落败了。他拆岑家房子时,心里竟然有些怅然。
就这么结束了?他女儿一条命,就这样偿还了?
他是没见到小女儿最后一面的,洪县令把他从牢里放出来时,棺材已经钉死了。他无论怎么责问妻子,女儿也活不过来了。灵犀死得冤,他心里就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想给她报仇。他逼死了典史,把那老东西的骨灰扬在女儿坟头,又把岑家弄得破了产,心中的气一下子泄掉后,人就没劲了。
准确的说,小女儿死了后家里的人都没劲了。彩凤天天睡不好,说听见妹妹哭,妻子一天不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干活,杰生呢,腿好后就去找洪大人作荐,一心要往官路上爬。他是爬出山了,却一年也不回来几次,年纪老大,也不成婚,结果彩凤反在他前头结婚了。
彩凤结了婚,生了孩子,家中这股丧气才给冲掉些,谁知道又出这种事?殷金山真想不明白小女儿为什么这么恨自己,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已经变了模样,他由此更加痛恨这个可恶的厉鬼,它毁了自己对女儿的美好回忆,把女儿彻底杀死了。
殷金山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嘀咕道:“来吧,来吧。。。。。。你爹比岑家厉害!”
孟琅想的不错,殷家女不是被蛇咬死的,只是,他没想到动手的居然是殷白氏。
孟琅早就察觉殷白氏好像知道什么。他特意拖了这么久,还让阿块帮忙支开殷金山,就是为了逼殷白氏说出真凶,可他得到的答案却并不让人满意。路上,殷杰生一直问他要怎么镇压殷灵犀,孟琅不想说,岔开话问:“你手里提着什么?”
“桃木棒槌,我奶特意给娃娃准备的。”殷杰生晃晃那几个小木棒,回忆道,“我小时候身上也系着这种棒槌,到十岁才摘下来,彩凤也是,只有那家伙不听话,给她系一个没几天就能弄丢。。。。。。没准就是小时候没系棒槌,才成了现在这样。”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拧着眉毛说:“我真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殷公子。。。。。。”孟琅思索片刻,问,“你妹妹死时,你知道吗?”
“。。。。。。我当时发烧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殷杰生烦闷道,“要我醒着,肯定不能让她被蛇咬死。可就算大家一时疏忽,不小心让她被蛇咬死了,她也没必要这么对我们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被蛇咬死的?”
“醒了就知道了。娘也哭彩凤也哭。。。。。。”殷杰生低着头,半晌才说,“我们那么疼爱她,她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和彩凤什么好吃的都给她,娘自己没新衣服都要给她做。。。。。。”
“但她杀了她。”阿块突然说。
孟琅和殷杰生都愣住了。殷杰生扭头问:“你说什么?”
“你娘,杀了她。”
“你胡说!”殷杰生瞪着阿块,一把扯住他衣服叫道,“你从哪听来这种谣言的?”
孟琅忙把两人拉开:“殷公子你冷静些——”
“我娘怎么可能对灵犀动手?我娘最疼爱的就是她!她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
阿块还火上浇油:“她说的。”
“谁说的?”
“她——”
“阿块!”孟琅严厉地喊了一声,阿块扭过头,不说话了。殷杰生凶狠地瞪着他,脸红粗脖子地吼道:“你说啊,你说清楚!”
孟琅说:“我兄弟藏不住事,不知道在哪听到的就说出来了。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这种话也能乱说?究竟是谁在嚼舌根?”
“我兄弟看不见,哪知道是谁?”
殷杰生一愣:“他看不见?”
孟琅点点头,说:“他戴面具就是因为这个。虽然看不见,可他耳朵灵,行走都没有问题,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
阿块突然从孟琅旁边挤过去,大步上前走了。殷杰生狐疑道:“他这样哪像个瞎子?”
“他记得路。”孟琅忙追上去,低声道,“你干什么?”
巨尸不说话,闷头向前走。孟琅叹了口气,说:“这事咱们没法解决。”
“为什么?”
“世间安得双全法,那孩子不死,没准他们全家都会死。利弊权衡下,自然。。。。。。”孟琅苦笑一声,说,“这样的事,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