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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一住进精德就乖得像只任人宰割的羊,让他喝水就喝水,让他吃药就吃药,说什么干什么,有点被下了听话咒的试验品的意思。
身上没了往日的锋芒与棱角,眼里也没了平时日的肆意与自由,就像是谁关了他脑袋后面的那盏灯,把他罩在了一个玻璃瓶里当一条鱼似的养着。
这一切的结果都是方黎自愿,刚开始严宁只顾着了解儿子的病情,跟着医疗团队来定计划下决策,兵荒马乱的快折腾了一周,严宁才发觉出了不对劲。
方黎身上的淤青不再像从前那样严重了,喉咙的溃烂也恢复了一些,肺上和胃上的炎症也轻了许多,她把给方黎的化疗药换成了国际上最好最新的药,所以近几天的血常规指标也好看了许多。
各项检查都稳定,可就是方黎开始失眠,整日整夜的总也睡不着。
每天他也想睡一会儿,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的弦就像刘伟手里的吉他弦,突的一下就上紧了。
窗外的鸽子叫很吵,楼下的青蛙叫很吵,被子很吵,风也很吵。
他想带着耳塞试试,结果也没用,他还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肋骨之间相互摩擦的声音。
其实从把蒋沐凡支出去的那瞬间,方黎就已经做好了彻底断了这根线的打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当他提前死了。
可他心里建设了一遍又一遍,思念还是会在最痛的时候来。
方黎也是觉得怪事了,怎么他没事儿的时候就不想,只要身上不舒服,蒋沐凡漂亮的眼睛就在他脑袋里忽闪忽闪的冒个没完。
骨髓瘤最痛苦的就是无休无止的骨痛,他发作最多的就是腰和腿。
在永医大住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经常半夜会痛的坐起来,但坐起来之后腰就更痛,蒋沐凡会经常跟他一起起来,帮他揉一揉疼的地方,尽管方黎觉着这一点都不管用,任明简直觉得揉一揉就是蠢。
现在没有蒋沐凡的柔软的手掌了,换成了M国的止疼药,方黎却觉得疗效跟蒋沐凡差远了,现在每每腰疼起来,就疼得他想摔东西,疼得他想喊出来。
是,他高估自己了,他以为自己能当个英雄,其实病魔和心魔他一个都战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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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亮白的发亮,稳稳地挂在天上,预示着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严宁白天开了一整天的电话会议,晚上回精德来看方黎,精德的负责人把方黎隔壁的套间收拾了出来,专门给严宁住。
她跟蒋沐凡相反,蒋沐凡是经常碰不到方黎清醒的时候,而严宁是老也遇不上方黎睡着。
一看到方黎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望着窗外,不知道跟谁在较劲,严宁就暗自着急。
她也是年轻过来的,尝过爱情的滋味,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也清楚,说到底就是想蒋沐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