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乃是萧国太子宁鹄与当朝宰相嫡女方锦茵的大婚之夜。整个东宫上下一片通明,丫鬟小厮个个脚下生风,一刻停歇也不曾有。
相较之下,东宫的灵华殿内此时倒是安静异常——只因此乃今夜新房所在。
寝殿处,从门外一直到殿内床榻前的屏风外侧,各站了两行侍女守候,屏风内侧还有一个嬷嬷,以及两个分别端着喜秤和合卺酒的丫鬟。那端坐在床榻之上,一身华美嫁衣的,自然便该是方锦茵了,不过……实际上却不是……
程冬冬低垂着眼眸,看着衣服袖口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的精美图案,脑子里一片空白,此时的她,不论是身还是心,都已然有些麻木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心中原本的慌乱倒是被冲淡了不少……
三四个月之前,程冬冬还在一个叫做长溪村的地方,每天帮着家里做饭洗衣,再做些简单的农活,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可突然有一天,程冬冬正在河边洗衣服,突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就躺在了当朝宰相爱女——方锦茵的床上。
自那天起,她就成了“方锦茵”,还要嫁给即将弱冠的太子。没有人告诉程冬冬原因或是来龙去脉,只有人告诉她,她的家人在宰相的手上,要她听话。
对此,程冬冬只有无言以及顺从。
而后,便是为期四个月的训练。
四个月听上去很长,实际上很短,程冬冬要学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到了今天,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学会……
好在,原来的方锦茵本就是个性子淡漠的主,喜静,也没什么闺中蜜友,所以程冬冬只需要学,怎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有才情的贵女……
“太子殿下。”
丫鬟和嬷嬷的声音突然响起,将走神的程冬冬拉回了现实,使其原本有些镇定下来的心绪,顿时又开始慌乱起来,心声似鼓。那双藏在袖袍之下的手,也不由地紧握在了一起。
太子宁鹄走进屏风内侧,看了一眼端坐的程冬冬,站在一旁的嬷嬷连忙向一旁端着喜秤的丫鬟示意,后者便上前了两步,将托盘上的喜秤呈到了宁鹄面前。
宁鹄将喜秤拿在手里,却没有先去挑开新娘子的喜帕,而是看向一旁的嬷嬷:“你们不用在此处伺候了,下去吧。”
声音温和动听,倒是让程冬冬心头一动,她此前一直以为这太子要么是长得不好,要么就是脾气不好,不然那方大小姐也没理由逃婚啊。可如今听这声,又觉着都不像。
“是。”嬷嬷应声,领着殿内众人向外走去。
宁鹄见那端着酒的丫鬟将托盘放下,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又对着行至屏风外的嬷嬷吩咐道:“今夜你们也不必在外候着,都早些去歇着吧。”
此话倒是让那嬷嬷脚步一顿,不过虽然心头感到有些奇怪,嬷嬷却也没有说什么,再次应了一声“是”,就踏出了殿门。
宁鹄见丫鬟将殿门关上,离去之后,这才回头看向程冬冬,却没有半点要去挑开喜帕的意思,反倒退后了两步,将喜秤放在了桌上。
“这婚事,虽是父皇赐的,可你与本宫见面拢共也没有几次,更别提会有什么感情了,想来你心里,也是不愿的。”宁鹄突然出声,说着说着,还不由地叹了口气。
程冬冬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明白宁鹄为什么要说这些,只得一言不发。
见程冬冬不说话,宁鹄也不介意,笑了笑:“你别怕,本宫不是要为难你。只是觉得,既没有男女之情,那这挑喜帕、喝合卺酒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话到此处,程冬冬大约明白了宁鹄的意思,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这婚礼仪式,跟男女之情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将喜帕撩了上去,小心翼翼地看向桌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