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怎地穿这么少。”他握住林清的手收回,却见美人已是清泪两行。搂了人在怀中,他拨开那黑发,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揩拭林清的眼泪。
“刑部里的卷宗上写着,是今日这日子。”林清抬眼,望向隋瑛,“是吗?”
“是……”隋瑛露出宽慰的笑容,吻了吻林清鼻梁。
从林清手里接过纸钱,顿了顿,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便将所有纸钱悉数扔进火盆中。火舌猛地窜高,火光照亮两人面庞。
隋瑛笑容不改,却也红了眼眶。
“也是惹你哭了。”反过来,林清倒擦拭起隋瑛眼角的泪,“你的父亲呢?”
“前月祭奠过了。”隋瑛握了林清的手,放在心口,“父亲身上无罪名,算是病逝,供在我们隋家的祠堂里。姨娘每月都会去瞧一瞧。”
“你也是很久没回去了罢。”
“回去做什么?那里没有你,我并不怀念。”
林清脸颊贴在隋瑛胸口,“好想,好想和你回江南,回我们的广陵。”
“来日一定有机会。”隋瑛畅想道,“为你父亲洗清罪名后,在广陵立上一座林家祠堂,我们每年都回去祭拜。”
“如今奸人就在眼前,我却无能为力。”林清眼前好似升起张邈面容,他隐忍着,却不由自主地发抖。多少次,在那朝堂上,他都恨不得拔出柄剑来,彻底结束这一切。
可是,死了他张邈又如何呢?
他的父亲——林可言协助权王谋逆之罪,就可洗清了么?
如今江南两省都是张党的天下,他是半分不能触碰,那是张党的逆鳞,是圣上的心病。多次,林清给萧慎和宋知止写信,务必小心,路途须得谨慎,恐遭奸人谋害。无数个夜里,他提心吊胆,生怕二人出什么意外。
即使隋瑛差了护卫一路随行,他却始终放不下心来。
见林清拧着眉头,隋瑛宽慰道:“一步一步来,只要岐王上位……”
“不!”林清抓了他的手,激动道,“是陛下定的罪名,要让陛下为父亲正名!”
隋瑛苦笑,“他连陆师都不肯还个清白。”
抚摸林清黑发,他神情萧瑟,有些话堵在心口,不知该说不该说。
要让当今皇帝重审当年一案,等于是逼迫其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可皇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误的。
他只会用一些手段,去弥补错误所带来的代价。就比如,如今他重用自己,无非是想给天下人做出个样子罢了。
好似在说,瞧,虽误会了陆渊,但到底是重用贤臣,把他的学生提上来了。
他只会为自己正名,因为他是君父。君父之尊,不可沾染尘秽。
但隋瑛不忍心说,只是盯着怀中人的泪眼,重复那誓言:“晚儿走一步,哥哥便跟一步。”
“只是,”他俯身吻了吻那柔软的嘴唇,“莫失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