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李周天轻叹一声。
“造反一事,从来便没有退路。”李道隆将手中的毛笔搁到了笔架上。
“道隆,先前在淮安寻的那几个郎中可有用?你的头疾可好些了。”李周天关切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问。
李道隆没有回答,而是坐到了茶桌前,李周天也很自然的拉开凳子坐到了他的对侧。
李道隆从桌案上的茶罐捻出一小撮茶叶,放入小炉上的茶壶之中。
“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我越是靠近洛安,头疾发作反而不像先前那般频繁了。”
李道隆将两个小茶杯用清水里里外外的洗了一遍,再用白布将上面的水珠擦拭干净。
他这人向来便是如此,像是能将万事万物算个透透彻彻,因而无论何时都是这淡泊宁静的模样。
“大哥,你进来便一直看着我,举止颇为局促不安,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吧?”
李周天脸一红,挠了挠头。他知道自己向来在这位洞察力惊人的弟弟面前藏不住心事。
他支支吾吾,终于问出了口:“道隆,你打算如何安置崔姑娘?”
“崔静徽?”李道隆沉吟片刻。
“博陵崔氏在这一路无论是粮草还是银钱都对我们帮助很多,而崔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尽心尽力的服侍在娘的身侧……”
李周天说着说着,对上了李道隆那深邃如深井的双眼,一下子止住了话头。
沸腾的茶水将壶盖顶得哐当作响,茶盖中溢出氤氲水雾。
“先喝茶吧。大哥。”
李道隆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提起茶壶,手腕翻转间,便是一股红褐色茶汤注入杯中。军帐中瞬间茶香四溢。
李道隆轻轻将那茶杯推到了李周天面前,然后坐下。
待李周天端起茶杯,李道隆才缓缓道:“博陵崔氏助我们,不过是在求自保罢了。那日攻打博陵是必胜之役,若非崔氏不战而降。这等与神教沆瀣一气的世家,我断然不会放过。”
“大哥切莫因这等事,便对崔氏乃至那位崔小姐生了恻隐之心。”
李周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李道隆说的句句在理,他竟无从反驳。
“道隆,我觉得博陵崔氏虽然作恶多端,但崔姑娘和他们不一样。好几次若不是她的及时提醒,我们恐怕要损失好多弟兄,”
“崔静徽这人,着实古怪。”李道隆晃动着手中茶杯,淡淡道。
“古怪?莫非她是哪家的奸细?”李周天脸上的红晕尽去,目光也逐渐凌厉了起来。
他承认自己对这位崔姑娘有几分别样的心思,但若这位崔姑娘有不轨之心,他也并非那等拎不清之人。
“这倒不至于,她还算有点用处。不过,我曾几次试探于她,她所表现出的心智,并不像是能在先前那等情况下力挽狂澜之辈。”
李道隆摇了摇头:“要么她是在藏拙,要么她背后是有高人指点。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能看出……”
他顿了顿,眸中冷光闪动。
“她这人野心勃勃,图谋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