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夏天,尸体在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又在运来上京的路上耽搁了半月。此刻棺材里散发的尽是难闻腐败的气息。
他耳边传来那亲兵断断续续的哭诉声:“大齐围……了城足足七日,还切断了我们的……补给…………”
后面的话,裴淮景便再也听不真切了。
他的脑中就像被千百根钢针狠狠扎了进去,疼得他捂着头摇摇欲坠。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连几日都没吃下饭,整日跪在灵堂看着那两尊牌位。
“二爷,长平宗姬和宸王夫妇来吊唁了”
小厮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却跪在蒲团上,像是没听到一般。
“裴二郎……”
直至那双素色绣花鞋停在他面前,他才堪堪抬起头。
“溪瑜……”
他看着那青梅竹马的明媚少女喃喃道。
“二郎,你,你要节哀。”她穿着一身素服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关切。
“对……对不起……”裴淮景一时心乱如麻,舌尖都在发颤。
他们明明都要成婚了。
父亲和大哥明明在除夕的时候还和他一起煮了酒………
缘何至此……
“二郎不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我,我会等你的,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
“我会一直等你的。”
………………
这三年间,裴淮景卸下了职位,丁忧在家。
平日里,他要么在佛堂中为父亲和大哥抄着经文,要么抱着那柄大哥送给他的长刀在窗台前发呆。
“二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以后长大了,我们也要像父亲和祖父那样,提枪纵马,保家卫国,闯出我们自己的名声。”
“二弟,我要成亲了,对方是忻安布政使的女儿,与我在边关相识。我……很喜欢她。”
“二弟,我要当父亲了,你嫂嫂有孕了。可惜边关将领的家眷必须在京中为质,我真想陪在你嫂嫂身边看我的孩儿降生啊。”
那柄儿时的长刀已经有了锈迹,刀上的红缨也已经褪了色。
裴淮景抱着那柄长刀,靠在窗台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