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就知道宋蕴不可能再回侯府,但他还是有一种遭受背叛的感觉,明明是自己花费十几年心血养大的女儿,却白白便宜了别人。
好啊,宋蕴可真是他的好女儿!
范明冶冷眼旁观许久,才客客气气的将藏书迎进府中,他对忠王、平阴侯之流素来不喜,但看在这批藏书和银两的份上,让他们在范府住上两日也无妨。
眼看着平阴侯踏进范府,被老管家安排了客房,卫辞不安的心绪又添一丝焦灼。
也不知师妹的院子如何了。
平阴侯与师妹相处了十几年,又识得莫绫,怕是一个不慎便会察觉出异常。
他必须得提醒师妹。
……
宋蕴所在的小院。
裴牧换药后,精神比此前更加萎靡,脸色也非常苍白,虽然身上已有了知觉,但那种使不上力的感觉却叫他格外难受。
躺在榻上,接连呻吟两声,都没人理会他。
范明冶带进来的老大夫在隔壁补觉,宋蕴在不远处神神在在的捣鼓香料,而她那随身伺候的丫鬟在院子里撒欢,没一个愿意搭理他的。
裴牧只得使出必杀技:“宋掌柜,可否托你的姑娘去千丝坊送个信儿?”
听他提起香思坊,宋蕴才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当不起皇子殿下如此称呼,我那丫鬟性子咋呼,怕是干不了这等精细的活儿。”
忠王此时想必已经知晓昨夜的事,裴牧的身份已经暴露,忠王没有堂而皇之的杀进来,已经算是给足了范老颜面,倘若叫他抓住出去送信儿的莫绫,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裴牧无奈道:“你相信范明冶吗?”
宋蕴自然是相信的,如果不相信范明冶,她便不会冒险带着裴牧来金安府,更不会冒着被揭穿的风险,谎称自己是范明冶的表侄女儿。
“很可惜,你信错了,”裴牧垂眸说道,“范明冶比谁都聪明,他不会陷入党争,从始至终,他效忠的人也只有一个。孤让他传出去的信儿,恐怕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如此痴等下去,我们只会沦为鱼肉。”
宋蕴顿了一下:“范大人不会滥杀无辜。”
裴牧轻笑:“是啊,他不会,可是有人会,等京城再传来消息,宋姑娘,除了孤,谁又能护住你呢?”
近些年来,皇上愈发多疑,政事上力不从心,却又不愿将权力下放。
裴牧是堂堂正正的皇子,哪怕被废去太子之位,圈禁在府中,也是皇室血脉,纵使做出滔天祸事,性命也能得以保全。
宋蕴心中喟叹,这便是皇权,普天之下,没有比这更霸道更野蛮的血脉了。
“范府的东院靠墙,墙外是一个空院子,院子最西边有一口枯井,如果还没填上的话,可以从那里出去。”
裴牧的语气很平静,宋蕴却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里可是金安府,是范明冶的地盘,裴牧一个废太子,怎么会连隔壁空院子的枯井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