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陷入沉思,大盛朝对于春闱历来重视,由礼部主持,抽调部分禁卫军以及六部官员维持秩序,主考官更是精挑细选的大学士。
十几人的考卷答案极其相似,考题泄露已是事实,可浮票与考卷涉及的部门与官员极多,提调官、弥封所乃至礼部上下,打通各个关节替换考卷而不出纰漏,难比登天。
裴牧的脸色不大好看,事到如今,这桩会试舞弊案已不单单是舞弊案,更是对皇室威严的挑衅,对天下寒门学子的威胁!
范明冶胆敢弄出一家盛阳书院,他们便敢让金安府的学子名声涂地,仕途无望……盛阳书院才只开了短短半年,他们就已经害怕到此等地步了吗?
大盛朝究竟是他们裴氏的大盛朝,还是世家贵族的大盛朝?裴牧一时竟不敢再深想。
“哼,狂妄鼠辈!”裴牧压住心头攒动的怒火,怒声道:“孤定要让他们好好瞧瞧,这大盛究竟是他们的天下,还是我裴氏的天下!”
卫辞与宋蕴罕见的没有吭声,他们也的确不敢吭声,裴氏的天下又能如何?如今还不是被贼人蒙蔽双眼,几乎指鹿为马。
更何况皇室血脉稀薄至此,说句不好听的,也不知还能延续到几时。
裴牧平复片刻,才缓声问道:“卫辞,如你所言,真正的浮票不在大理寺手中,现如今又在何处?”
“不知,”卫辞道,“我也只是看过两眼,真正的浮票,应当被老师收起来了,可我翻遍书房也没寻到。”
裴牧看向垂落的床幔:“宋掌柜,你可知晓?”
“不巧,父亲没跟我说起过。”宋蕴答道。
隔着床幔,她的声音叫人听得并不真切。
仿佛隔着一层雾气。
裴牧叹了声,起身告辞:“罢了,听胡太医说,你生产时伤了身子,这些日子你且安心养着,大理寺那边孤已派人打点,不会让宋院长受太多委屈。”
身在牢狱,涉此重案,不受委屈是不可能的,裴牧能护住宋柏轩性命已是极致。
宋蕴匆忙谢恩。
送走裴牧后,卫辞与宋蕴二人相顾无言。
宋蕴突然问道:“夫君,你可曾都送过信了?”
“嗯,都送过了,只得了侯府一番奚落,两个王府都没什么动静,忠王府安抚了两句,便也再没下文,”卫辞抿了下唇,“金安府路途遥远,范老许是还没收到信。”
宋蕴倒不担心范明冶的立场,盛阳书院由范明冶一手推行,金安府更是他多年的心血,只要范明冶收到信,就一定会速速赶往京城,为父亲翻案,为金安府的学子洗清污名。
但最让人担忧的是,这封信能否送到范明冶手中,以及,以背后之人的狠毒心肠,范明冶能否平安入京。
“算了算日子,也快了,”宋蕴微微凝眉,随即道,“再派人去信,找些得力的人手,务必将信送到范老手中,提醒范老多加小心。”
卫辞连忙应下:“好,此事我去办,夜色深了,娘子先歇息。”
他匆忙熄灭烛火,赶往书房写信,昏暗月光下,宋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满是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