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闹了小半月,终于拿回房子的尚恒民夫妇俩面容疲惫地撑着身子,客客气气送走帮忙的领导。
“慧倩……慧倩……”
远处传来呼喊,陌生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熟悉的语调。
何慧倩回过身,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良久,等白老太太近到跟前,她轻轻一合掌认出来人:“婉玗,竟然是你!你也回来啦!”不高的嗓门里语气兴奋。
白老太高兴地点点头,时隔多年再遇故人,既唏嘘又感动:“是啊,回来了。”
尚恒民嘴角微微扬起,往白老太身后张望着,问她:“老吴呢?是在家吧,等过两天我去拜访他。”
话一出,白老太的脸色变了变,随后故作镇静强颜欢笑:“嗐,在乡下时没熬过来,去了。”
“啊!”何慧倩捂着嘴小小惊呼一声,然后拍拍白老太的手同情地安慰她:“婉玗,节哀。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以后要保重身体呀。”
白老太勉强笑着反过来拍拍何慧倩的手,悲伤早已麻木,眼泪早就干涸,如今的她不需要安慰,“嗐,这都是命,不说这些了,我刚瞧见你们收回房子,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她是知道尚恒民夫妇俩的,有洁癖,烦吵闹,还有些人脉路子,估计这些天不会和那些住户挤洋房,要么是住在招待所,要么是在哪位“至亲好友”家借住。
果不其然,何惠倩没什么防备之心的抱怨着:“大概要过些时日呢,那些人没素质,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又脏兮兮,不彻底收拾一遍我可不敢住进去,幸好恒民他朋友给我们租了一个月的房子,可以慢慢打扫。”
白老太点点头,又问:“那房子里原本的东西呢?我知道你们当年走得急,家具什么都没处理,恐怕被几个住户给占用了吧?”
何慧倩倒还没考虑到这个,听白老太的描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寒说:“别人用过的家具我可不敢用,睡过的床我哪敢再睡,谁知道上头有没有带病菌。”
尚恒民脸色一变,提醒道:“慎言。”
何慧倩飞快捂住嘴巴,环顾四周无人后才吐出浊气,对丈夫嗔道:“婉玗不是外人,怕什么,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苦头还没吃够是不是?”尚恒民黑着脸,冷声警告妻子。
何慧倩立时不说话了,可见即使有人暗中帮衬,这几年的苦还是深入人心,只听她小心地压低声音凑在白老太耳边说:“那些东西我反正是不要的,届时全扔出去。”
白老太一听道:“都是好木头,扔了多可惜?”
何慧倩摆摆手,不以为意:“东西被人喜欢才能说好,政府补发了恒民这些年的工资,添置物件够用了。”
白老太不由抿唇,内心挣扎许久做了好几番心理建设,最后还是脸热热很难为情的说:“慧倩,如果、如果家里物件你们不要的话,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送给我……”
白老太说得断断续续,但何慧倩和尚恒民不难听明白她想要自家不要的家具。
何慧倩与尚恒民面面相觑,意外又尴尬。
“好、好啊。”何慧倩看了丈夫一眼,表情好不自然。
终于迈过心里一大关,白老太恍若新生,枯槁的面容泛起微微红光,眼里焕发神采,流利道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