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律角度来说,既不存在所谓的出轨一方是责任方,必须净身出户,也不存在父母子女之间可以断绝关系,不再履行相关义务。
但袁平显然被气狠了,所以连撇清关系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袁祥若有所思:“也是,咱爹都在外面跟骚狐狸生了俩儿子,还敢打上门,叫咱妈的脸往哪搁?继续糊涂着过,想得美!”
他一向记仇,沙建业刚才专往自己脸上招呼,整条鼻梁骨到现在还酸疼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歪。
鼻子要是歪了,那还能做美男子吗?
袁祥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袁丰收还想糊涂着过,继续跟赵淑梅眉来眼去,继续拿钱贴补外面的野种,那是他自己的钱吗?
那是一家人的钱!
想起当年自己差一点就能进黎明机械厂,袁安忿忿不平:“原来那会儿说什么沙建设没爹,他家日子苦,需要一份好工作,都是假的,你就是想给野种安排工作而已!别忘了那工作是怎么来的,救人的是我妈!”
袁丰收不爱听了,他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口中嘶嘶作响:“别一口一个野种!那也是你哥!”
袁吉怒了:“狗屁的哥!谁爱认谁认,我肯定是不认!我就两个哥一个弟弟,我们哥四个一个妈生的,别人生的关我屁事!”
袁祥一直觉得他三哥挺蠢的,这会儿也不禁叫了一声好:“三哥,我跟你一样想法!”
“好弟弟!”
袁吉大为感动,伸手用力往袁祥的肩膀上一拍。
袁祥半边身子都塌下去了,连声呼痛:“疼疼疼,三哥轻一点儿!”
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三哥,真是的!
“爸,我实话跟你说,再像以前那样过日子,那是肯定不可能了。今儿我们兄弟四个都在,我妈娘家也没啥人了,用不着再找外人商量。”
袁平拉了一张椅子,索性坐了下来。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站着的。
别小看这个动作,袁平在袁丰收面前直接坐下,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要以侯素芹大儿子的身份跟他谈。
袁丰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孩子,终于长大了。
这是每一个东亚传统家庭都会面临的人伦考验:
随着子女的成长,父亲的老去,父权终将被挑战,被削弱。
权力的交接棒,完全落入下一代人的手中。
袁家亦不能免俗。
侯素芹艰难地喘着气,她用力捂着心口,默默看着这一切。
她从未如此清醒。
在这一刻,这个出身农村,靠着招工来到大城市,当上工人的普通中年女人终于明白了,一个人想要有尊严地活着,就要有权力。
死去的那一辈子,她更勤快,更仁爱,更为这个家呕心沥血。
有用吗?
没有。
她没有任何权力,她只是一台低耗能的机器,一头吃草挤奶的老牛。
机器坏了,就淘汰掉,再买新的。
老牛奶不动了,就杀了吃肉。
她的儿子们爱她吗?
也许,还是爱的。